“那你怎么个私生子？”秋临雨皱眉道。

“因为我奶奶她，一直不肯接受我妈妈。所以我爸爸和家里断绝了关系，那个年代要领结婚证又很麻烦，我爸的户口什么的都在我奶奶那儿。所以后来他俩干脆就没结。”罗熠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你这哪里称得上是私生子？开玩笑吗？”秋临雨道。

“我，”罗熠被秋临雨说的有点懵了，“他们没结婚我不就是私生子吗？”

“哎，单纯的孩子，让我来给你解释解释吧。如果按照你的理论，我其实也称得上是私生子。因为我爸妈当年也没有领结婚证啊。”看着罗熠有些呆住的样子，秋临雨觉得他有些莫名的可爱。

“虽然你爸妈没有领证，但是你出生于1992年，也就是意味着他们在1994年以前就已经以夫妻形式生活在一起了，对吧？”秋临雨问。

“是。”罗熠点头。

“在广袤的中华大地，复杂的历史长河里，我们国家对于夫妻关系的认定有过很多不同的方法和标准。而且好巧不巧，有这么一段刚好适用于我们的父母。就是1994年以前，只要一男一女已经存在事实婚姻，无论他们有没有结婚证，法律都是认可他们的夫妻关系的。而且他们的子女都是合法的婚生子女。”

“什么叫事实婚姻？”罗熠眼里的光重新一点点点亮。

“就是，符合去领证的条件，但是还没领证，然后又以夫妻的关系一直在同居吧啦吧啦的。反正硬件条件就是你爸妈都没有额外的婚姻和家庭就算了。”秋临雨道。

“你不会是信口胡诌来骗我的吧？要不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罗熠还是有些不确信。

“我为什么这么清楚？”秋临雨笑了笑，“因为我从小就被身边人说成是私生子，还说我妈是被人包养的情妇。我为了证明我们不是，就跑回家去翻我爸妈的结婚证书，结果竟然没翻到。然后问我妈怎么回事，她就跟我说他俩就是没领证。然后我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私生子，偷偷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又被人家指着鼻子骂被我妈妈撞见了，她当即扭着那个孩子去了他家里，就把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一通对着那孩子的父母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直把人家说的一愣一愣的。哈哈哈哈。从此以后我一雪前耻，在我们整条街上都恨不得横着走。”

说到这儿，秋临雨不禁又想起来林雨天当时说起这些话来的语气，那叫一个言辞犀利、神采飞扬，只把别人堵的哑口无言的。

“忘了跟你说了，”秋临雨又想起来一件事，“我爸妈当年也是家里都不同意，最后不得不和家人断绝了关系逃出来。而且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除了我爸妈以外的一个亲人。包括我爸爸去世的时候，都没人来过。”

“对不起。”罗熠并不知道这件事。

“没关系，我不觉得有什么。相反，我从小到大都以他们为骄傲，甚至一直在以他们为目标。如果人的一生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灵魂伴侣，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秋临雨说的动容，罗熠看了她良久，正想开口说什么，秋临雨却又再度开口，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继续啊。”

话匣子既然打开了，秋临雨也想多和罗熠聊聊，以便好好开解开解他。她可是一直记得戚明给自己的任务呢，只是之前一直没什么契机，今天正好是个难得的机会。

“还有，”只说了两个字罗熠就停了下来，挪了下身子重新躺平，无神的盯着顶灯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还有我妈的艾滋病——”罗熠的双手抠紧了车座椅，力气大的指甲盖都有些掀起了也顾不得在意，他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努力和自己抗争，想要去揭开这个笼罩了自己整个人生的阴影……“不是因为那些原因。”

车顶灯不知何时自动熄灭了，装点在天际边缘的霓虹灯照不进车内的一方天地，仿佛这里的一切重新归于混沌。偏偏秋临雨却仍能感觉到，自己黑暗中始终注视着的方向，就是罗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