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秋临雨打开床头灯，封慕轩披着睡袍走到她身边，带来了一阵浓烈的烟草味。

“做梦了？”封慕轩的嗓子哑的有点厉害，他侧过头咳嗽了几声。

“嗯，梦到阿风了。”秋临雨低声道。

封慕轩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掀开被子，上床从背后拥住了她。

只有两人在的时候，封慕轩早已摘下手套卸下防备。

秋临雨摸着他手上的伤痕，轻声道，

“你说若是阿风还在，现在我们会怎样？”

封慕轩沉默不语，许久才开口道，“不知道，但至少一切不会是现在这样。阿风他，一定已经是比朗朗还要厉害的钢琴家。那样我当初就会去念商学院。而你，根本不会去学农，认识苏柔开公司卖水果。”

“对啊，要是阿风还在，我应该还一直都活在我的阁楼里，每天就是看书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秋临雨在脑中努力的想象刘风长大以后的样子，可是却发现根本什么想不出来，她手上不自觉的略微用力。

“松手。”封慕轩出声提醒道。

“啊？”秋临雨有些歉意的松开手，“不好意思，捏疼你了？”

“我是怕你疼。”封慕轩分开她的手，果真掌心已经硌得发白了，“看吧！”封慕轩轻轻帮她揉着。

秋临雨的眼泪“嗒嗒”的滴在被子还有封慕轩的手背上。

“怎么又哭了？”封慕轩身体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

秋临雨努力在控制，却怎么也止不住。没办法，封慕轩的手就是她的催泪弹。平时没什么的时候还能略微控制，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根本忍不住。

她至今仍记得，妈妈第一次给他们六个上音乐课的时候就说过，一定要谨记，手是比脸还要重要的存在，绝不可以受伤，一定要好好爱护。

而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被灌输至少两遍同样的话，日积月累，这个观念已经像是一个烙印牢牢的打在他们的脑海里。

那时候每天早晚上完课之后，都要在妈妈监督之下排队洗好手，那五个人会在自己满怀怨念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分享她的郁美净面霜来擦手。然后在一起做手操，互相按摩从手指到肩膀。

魔方、翻绳、转笔，这些都是他们每天必备的课外作业。

而他们六人当中，要数刘风的双手最是惹人注目。简直就是为弹钢琴而生的。

比例适中，筋骨分明，十指灵活，柔韧性极好。指节又十分修长，结实而且有力。指甲也永远是剪的干干净净，一点边缘都不会留出来。

就好像是他的第二张脸，和他的人一样温暖整洁，散发着好闻的类似阳光的味道。

而封慕轩其实也有一双不亚于刘风的手，只不过他更加爱护，为了近可能保护双手保持它们的洁净干燥，从不肯轻易在外人面前露出，更别提与人握手了。

虽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极端到天天戴手套，却几乎时刻都插在口袋里，除非是亲密的人，否则根本没可能会见到他的手。

所以他的手因为受到长期的过度保护，过分的柔软细腻。手掌宽而不厚，十指骨肉匀称，指腹饱满而有弹性，小指额外的纤长，指甲同样是习惯修剪的干干净净的。

因为是拉小提琴的，他左手的灵活性和独立性十分突出，无论是手指还是手腕的骨节都分外的柔软。从食指到小指的指尖有一层依次渐削的很薄的茧，或者说应该是一层加厚的皮肤。拉琴时，隐在衣服下纹理若隐若现的肌肉会清晰的浮现出力量。

可是后来，这双曾经被主人珍视无比的双手，逐渐变得瘦削节露，冷硬的好像冰凌。

上面满是伤，尤其是原本最受偏爱的左手，直到手肘都布满了烟头的烫痕和裁纸刀的划痕，无名指和小指还曾经断过一次，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有些错位。

就好像一块曾经完美无瑕的绝世玉璧，在海水中浸蚀的斑驳不堪，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