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礼微微一愣，最后苦笑道：“我娘她，总是太在乎了我。”

事实上，青云并未承诺过裴成礼要带他去见那位先生，她唯一承诺的事，是同裴成礼演一次戏，撒一次谎。

在裴成礼提出要骗邹氏的时候，青云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却见裴成礼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苍白无力：“青云姐姐，大夫说我活不过十五岁。”

青云怔然地看着面前这个模样清秀，眼神清澈的少年，一时间沉默下来。

“我自小就体弱多病，母亲常为了我奔波劳碌，可我的病情却不见好转，别人生病休息一些时日便好，而我却会在床上躺上数月。”年幼的裴成礼，眼里流出被哀伤：“她与祖母反目，仅仅是因为怕生下弟弟之后，家中长辈再不重视我。”

“她想的很简单，即便是家中长辈给她施加压力，她也要用行动告诉我，她爱我，舍不得我受半分委屈。”

“我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位母亲。所以我不希望看到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伤心。”

“青云姐姐，我不知道我何时会离开人世，我也想去看看江湖是什么样的，你就当做满足我的遗愿吧，让母亲带着希望回家，即便是有一天我死在外面了，我会写好书信，每年都会有人替我寄回家中去，她会以为我好好活着，即便是不能见面，让她以为我活着就好。”

青云安安静静地听着裴成礼的话，最后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青云收回远眺的视线，将目光转移到了裴成礼的脸上。

裴成礼朝青云轻轻一笑，笑容又是那般明媚阳光：“我说过了啊，我想去看看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青云看着他的笑容，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为什么会对江湖感兴趣呢？”

“以前生病不能走出家门，母亲就为我寻来了一些奇闻杂志，听那些故事里说，江湖何其大，江湖上的奇人异事又是何其瑰丽多姿，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亲眼瞧瞧，那便是死而无憾了。”

青云看着裴成礼那张谈笑风生的脸，看了很久，在长久的沉默里，她做了一个决定。

“那不如，你同我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裴成礼有些错愕地看着青云，也是看了很久，他带着半分不解地询问：“那你的亲人不会担心吗？”

青云转过来来看他，笑得无邪，“我没有亲人。”

说句话的时候，青云分明是在笑，可裴成礼去徒然有些难过，青云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带了刺，刺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良久后，裴成礼拍着自己的胸口，郑重其事地对青云说：“那今后，我便是你的亲人。”

青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弯了腰，甚至笑出了眼泪。

裴成礼便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笑完了，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才问道：“我很好笑吗？”

青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好。”

“是好，还是好笑？”

“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