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买了饮料回到帐篷的时候，帐篷里的景象可以说不忍直视。

帐篷里面满地狼藉自不必说。欧阳雪琪跌倒在地上，头发凌乱，浑身的衣服上满是尘土和污渍。刘宝全本就穿着不太整洁的衣服，此时他的鞋上，裤腿上沾了不少食物的汤水。不过刘宝全至少还好好地站着。他的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子。

刘琦还是认识刘宝全的。当年办刘宝全的案子的时候，方忠坤焦头烂额，回到家难免对刘琦倾诉。刘琦也知道大致的案情。后来方忠坤亲手抓获刘宝全，还立了一功。表彰的时候有一张方忠坤抓获刘宝全的照片。刘琦看过这张照片。刘琦此时，一眼就认出了刘宝全。

“怎么是你？”刘琦道。

“哎呀呀，这位是嫂夫人吧？”刘宝全喝了半瓶啤酒根本不至于喝醉，却故意在语气里掺了几分醉意。

“你要干什么？”刘琦警惕地说，她一只脚在帐篷里，一只脚在帐篷外，手还擎着帐篷的门帘。

“我要干什么？我查案子我！”刘宝全撇着嘴。

“你查什么案子？”刘琦道。

“我姐死了！就是你这新进的宝贝女儿弄死的！”刘宝全道，“我当然得查清楚。”

“你姐是谁？”刘琦道。

“我姐是刘宝娟。你宝贝女儿以前的班主任！”刘宝全道，“就是她，把我姐弄死的。”

对于刘宝娟的事儿，刘琦自然知道一些。毕竟方忠坤就是在查这件案子的时候才结识了欧阳雪琪，并决定收养她。但刘琦并不知道刘宝全就是刘宝娟的弟弟。刘宝全找上门来，她有些发怵，也有些慌乱，她也怕作刑警的丈夫把工作上的麻烦引到家里来。刘琦扭头看了一眼欧阳雪琪，问道：“这事儿是你做的？”

欧阳雪琪根本没想到这个叫了很多天妈妈的人竟然向自己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欧阳雪琪的成长历程之中，苦难不可谓少，但她都挺过来了。对于被收养的这件事儿，她虽然迷茫，虽然踯躅，却难免有一丝美好的幻想。小小年纪的欧阳雪琪似乎早就放弃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所以她显得沉默寡言，所以她显得渊深难懂。如今，刚刚萌生出来的向往有如刚刚燃起的火苗被一瓢水浇灭。欧阳雪琪的内心汹涌翻腾，眼泪几乎是喷射出来的。

“没有，没有。”欧阳雪琪有些失控地喊道。她的眼泪流进嘴角，唾液黏着上下嘴唇，她感觉此生没有如此狼狈过。即使之前被刘宝娟剪了头发，即使刚才被刘宝全打得满地打滚，也没有此刻狼狈。

刘琦定了定神，瞪起眼睛，用力地伸出手，指向帐篷外面，另一只手还在擎着门帘，她尖声道：“走！你给我走。”

“嫂夫人这么不欢迎我呀。”刘宝全道。

“我喊人了！”刘琦目眦欲裂，那只手还指着门外，她用后背倚住门帘，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做拨打电话状，“你不走我马上报警！”

刘宝全把酒瓶随便一扔。酒瓶落在欧阳雪琪的身上。欧阳雪琪把头埋进膝盖，并不在意瓶子在身上砸了一下。

“走！快给我走！”刘琦喊道。

刘宝全晃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撇着嘴，斜着眼，往帐篷外面走。走到帐篷门口，还用肩膀撞了刘琦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