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色的铁架木头面的大门里出来,还要一公里才能来到马路上。这一段距离有专车来送,刘保全觉得把自己放在专车里,是在防止闹事,造次,反正这一定不是为了方便自己。
刘宝全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周边的景色。那时他坐在车后座的中间,左右有人押着他,看风景不太方便,也没那个心思。如今刑满释放,刘宝全这才有心注意到监狱城的风景。
这是一条非常整齐的马路。路面非常平整,没坑没包,是一种没有生气的水泥灰色。直路修得很直,转弯处修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路两边不时会看到高高的岗亭。刘宝全探头细看,岗亭上还有持枪的狙击手。不过那些狙击手行为懒散,并没有全神戒备的样子。
出了一个相对简易的门岗,监狱的专车停了下来,把刘宝全放下。
一下车,刘宝全先是一愣——这里怎么这么荒凉?刘宝全以为自己服刑的地方是“大北监狱”。以前虽然没来过大北监狱,不过作为本地的人,刘宝全知道大北监狱在东北大马路的尽头。虽说不算市中心,可也不至于这么荒凉。
当年,刘宝全撞见了自己的女朋友出轨,进而起了严重的冲突。后来,法院判处刘宝全敲诈、强奸和故意伤人,数罪并罚。刘保全开始服刑的那年,大北监狱已经搬迁。坐着邢车被送到这里的时候,他心里只有忐忑不安,恐惧和焦虑,并未留意行车路线。
刘宝全胡乱地走了走,终于看到一个公交车站。站牌上写着“监狱城”。
“都监狱了,还叫个城。”刘宝全往地上啐了一口,开始翻弄刚退回给自己的,入狱前的随身物品。包里竟然还有半盒烟。刘宝全拿出一支,放在嘴里,点燃。
只抽了一口,刘宝全就被呛得几乎呕吐。烟已经发了霉,又晾干了,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刘宝全扔掉烟,狠狠地用脚碾了碾。这时,远处开过来一辆出租车。刘宝全并不知道该怎么倒公交车,自从他走出铁门开始,他对自己,对别人,对社会,对未来,对所有一切都有一股空前的迷茫。
刘宝全伸手拦车。上了车之后,他对司机说出一个地址。
“好嘞。”司机略显兴奋地说着,放下手刹,踩上油门。
刘宝全心想:这几年没出来,本市的出租车司机,态度变得这么好了么?
出租车司机喜欢这趟活儿,因为距离实在太长。刘宝全服刑的监狱在本市的大北面。而刘宝全说出的地址,在本市的大南面,过了三号桥,还要再往南。
上了车,刘宝全又开始翻自己的包。翻出背包里的钱包,打开,刘宝全的心凉了半截。他记得进监狱之前,钱包里应该有几百块钱。可是现在,百元钞全不见了,里面只剩了四十来块钱。看来警察的存包处,不如超市的安全。
司机一路开,这里倒是完全不堵车。刘宝全眼看着出租车的计价器已经蹦到了三十,他问司机:“师傅,前面还有多远?”
“还有多远?”司机笑道,“早着呢啊!还没开到一半呢。”
“那停车吧。”刘宝全道,“我在这儿下车。”
车慢慢减速停在路边。刘宝全扔下三十块钱,在司机异样的眼光中走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