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乾看到的，是一只人手。

借着冯涛车把手上手电筒的光亮，简乾还看到，这只手的小指上戴着一枚形状不太规则的银戒指。简乾认识这个戒指，这就是他自己做的。多年以前，简乾在银匠的协助下，自己锻打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本是简乾做着玩儿的，后来发现因自己手艺不精而做工粗糙造成的歪曲形状竟然有一种意外的美感，便一直自己戴着这枚戒指。

后来简乾认识了老胡，交往中，把这枚戒指往老胡手上套。老胡的手指粗大，戒指只能戴进小手指，并且戴上之后就不好往下拔了。简乾便索性把戒指送给了老胡。这么多年，老胡一直套着这个戒指。

戒指那歪曲的形状，简乾记得很清楚。他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只人手，更是老胡的手。老胡这个人，恐怕已经不在了。

简乾猜想：估计是老胡请了冯涛到自己家，然后像他对神父所说的，要弄冯涛。从外表看，冯涛年纪轻轻，身量纤纤，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五大三粗的老胡。简乾无法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老胡应该是没有得逞，而且丢了性命。让简乾不敢相信的是，冯涛这个孩子怎能如此残忍，并且如此沉着呢。

简乾第一反应是想吐。但他却被夜里的冷风一抽，变得吐不出来。接着，他全身发抖，止不住地抖。一时间，惊讶，愤怒，恐惧，悲伤……各种无可名状的情绪袭上来，他的心似乎在被撕扯，被揪碾……

简乾崩溃了！一种极致的恐惧给愤怒加了码。简乾朝冯涛冲过去！

脚步声难以掩饰，而且，快触及冯涛的时候，简乾不由自主地嘶吼起来。

大毛本来望着十几条狗在面前抢食，突然听到后面有声音。

大毛扭过头，却有点来不及了，他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冲到了身后。

大毛的脖子被简乾伸出的双手紧紧掐住。有那么一瞬间，大毛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有光斑在闪动。

大毛的身体作出了本能的反应。

“唰”地一声，大毛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正是二毛留给大毛的那把藏刀。也分不清个子丑寅卯，大毛反握着刀柄，像是拿匕首的方式，斜向后方捅过去。

“噗”地一声。藏刀从侧面，斜向上，扎进简乾的身体里。

疼痛感比恐惧感来得慢。简乾瞪大了眼睛，嘴里跟着淌出血来。

大毛感觉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变松了，他一口气喘上来，接着就是一阵紧急的呼吸。

大毛向前奔了几步，弯下腰，非常急促地咳嗽，卡出很多痰来。他一只手扪胸，另一只手还提溜着那把藏刀。大毛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下意识地把刀从简乾的身体里抽出来了。

简乾用手捂着刀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淌出来。他嘴里乱哼哼着，是一种无助的语调。他的眼睛里，泪水不住地渗出来。

简乾疼痛之余，一种无力感袭来，他站不住了，咕咚一声跪了下去，接着，跌倒在地上。渐渐的他浑身没有了哪怕一点力气，只有嘴上嘶吼着，并不起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