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尤宫樱的声音很大，但是剪子的咔嚓声依然显得清清楚楚。

欧阳雪琪也醒了。她大概是被尤宫樱的喊声吵醒的。欧阳雪琪直起身子，她看到面前的刘宝娟一只手拿着一把剪子，另一只手攥着一绺头发。即使还沉浸在突然进行的困倦中，欧阳雪琪也还是一下子就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被吵醒的不只是欧阳雪琪一个人。班里大部分休息的同学都被吵醒。他们先是寻声向声音的来源望过去，之后才把目光投向事件的中心。

欧阳雪琪的头发被剪了一剪子之后，变得难看极了。额头上部变成一小片短短的发茬，短到摸上去会扎手的程度。除此之外，刘海被彻底剪掉，也露出了欧阳雪琪左侧额头上的一道小疤。这道疤不算长，也不是特别明显，对她的脸影响算不上很大，但是有疤的人总会想要遮挡住的。

全班陷入了一片安静。看到欧阳雪琪额头上的一道小疤，刘宝娟也微微一怔，接着，有一股得意袭上心头。

欧阳雪琪呆呆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一直不说话，看了刘宝娟一眼，也不再看她。她转身，打开书包，从书包里抻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然后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闷声不语。

刘宝娟已经得到了完完全全的胜利，她也很得意，很开心。但不知哪儿来的劲头，大概是从刘宝娟深邃而恶毒的潜意识里升出来劲头，刘宝娟竟然选择了不让事情就此了结，而是继续不依不饶。

刘宝娟一把抓住欧阳雪琪的帽沿，扬手掀开，顺势一甩，帽子飞到教室的一角。欧阳雪琪的头发，也跟着变得乱蓬蓬的，有如蒿草。同时，刘宝娟大喊：“作什么妖？在教室里戴帽子？有病啊你！”

在教室门口的尤宫樱噔噔噔噔地跑过来，她几乎被气炸了，也几乎咆哮起来：“干什么呀你？有这么熊人的么？”

欧阳雪琪急忙站起来，转过身，挡在尤宫樱和刘宝娟的中间。情急之下，她撞到了桌子。趴在旁边的张志勇也没法再装睡了，只能由装睡调整成装醒来。欧阳雪琪只是略带轻蔑地瞟了一眼张志勇，接着仰头瞪视着刘宝娟。

刘宝娟本该朝挑战自己的尤宫樱发一通脾气，但她被欧阳雪琪的眼神摄住了。那是一种犀利而包罗万象的眼神。置身在这样的眼神里，仿佛周遭的一切成了虚无，在虚无中，有千把万把利剑朝自己射过来。

刘宝娟有一种退缩的冲动，但她用歇斯底里的咆哮给自己鼓劲儿：“瞪谁呢？鼓俩眼珠子瞪谁呢？啊？”

欧阳雪琪那双杏核眼瞪得那么圆。眼泪从她的眼眶里迸出来，静静地淌下去。一瞬间，她的眼圈变得很红。尽管流下眼泪，但从她的脸上乃至全身以及身体周围的空气，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退缩。

“哭？你还有脸哭？”刘宝娟道，“你这德行，你哭什么哭？”

“我怕…”欧阳雪琪对抗着哭音儿，嗓子显得沙哑。

“你怕什么你怕？”刘宝娟道。

“我怕你明天会死喽。”欧阳雪琪咬着牙道。

刘宝娟一巴掌掴在欧阳雪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