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蹦子在犬舍刚一停下来,二毛便跳下车,捂着肚子跑进厕所。
过了好久,二毛才从厕所出来,出来的时候,样子并不轻松,神情并不比进去的时候自在。
樊姐已经照例搜刮了大家乞讨得来的钱,正在厕所外面等着。二毛一出来,樊姐就拉着二毛来到厢房。
樊姐对于钱的方面,查得很紧,她不许孩子们藏一分钱。每次乞讨结束,樊姐都要督促他们交出钱来,并要亲眼看着他们脱掉身上所有的破烂衣裤,还会仔细检查每一件衣服。
大毛假装不经意地在厢房门口晃来晃去。他知道二毛身上藏了钱,估计过不了樊姨这一关。大毛深知,樊姨是个心狠手辣的货色,藏钱对她来说,是大忌,大毛很担心自己的兄弟。
没过多久,樊姐和二毛就出来了。看神态,没什么异样。樊姐只留下一句——“做饭去吧”,便回正房去了。
大毛百思不得其解,这钱究竟藏到哪儿去了呢?
进得厨房,二毛并没有立即开始做饭,而是蹲到地上,用烧火用的火筷子去捅灶边的砖头。
“你这是干嘛?”大毛疑惑地问道。
“你别问。”二毛简短地回答。
二毛继续捅那块砖头。大毛仔细看,隐约能分辨出来,那块砖头应该是被扣下来过,只是后来又用黄泥给糊上了。那是个根本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黄泥又糊得瓷实,从未有人注意到它。
用火筷子连捅带砸,鼓捣了很长时间,砖头终于松动了。二毛跪在地上,拨开砖头,把手伸进去,掏了一会儿,掏出两样东西,一把匕首和一个小纸包。
大毛知道这两样东西。
纸包里的是迷药。樊姐和跛足男人这对人贩子,自然常备迷药。迷药平时掌管在跛足男人的手里,他看管极严。想从跛足男人手里弄到迷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估计二毛是在拐孩子的时候,没把发给他的迷药全部用掉,而是留下了一部分,藏了起来。
那把匕首大约是去年弄来的。那是一把藏式的匕首,有鞘。刀鞘上錾打着精致而复杂的花纹。从犬舍再往南些,是本市辖区内真正意义上的农村,那里每周都有集市,本地人称之为大集。无论去买东西,还是去卖东西,都叫赶大集。去年的时候,他们经常去大集上乞讨。农村的大集,商品异常丰富,卖什么的都有,任凭想象。日常的蔬菜,肉品自不必说,活的牛羊骡马,猫狗鸡鸭都有卖。有一天,那里出现一个“倒爷”,摆了一个不大的摊位,卖的正是从西藏倒来的藏刀。藏刀工艺复杂,再加上倒爷大老远地从西藏把东西背过来,自然价格不菲。二毛看摆了一地的堪称工艺品的刀具,甚是喜欢。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买不起。恰逢城管视察,这一地长长短短的精致利器,在城管眼里,都算管制刀具。卖刀的人远远地看到城管来了,兜起铺在地上的毡布四角,把刀收了起来,起身就跑。就在他收刀的时候,二毛眼疾手快,抽了一把短刀,扭身就往城管的方向跑。卖刀人不敢追,追过去撞上城管,这些刀都得被没收。他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赶紧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