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颇有些年头的气枪。枪膛，枪把，气泵都经过多年的摩擦，显露出一种粗炼金属特有的光泽。

气枪，顾名思义，是靠压缩气体而赋予子弹动力的枪。和那些靠炸药的爆炸推送弹头的枪支不同，气枪属于冷兵器。不过只要气枪上气泵的压力够大，其威力可以和小型的手枪媲美。由于没有炸药，声音也小一些。

气枪有一个缺点，每次发射子弹后，都需要给气泵重新增加气压。有的气枪需要手动泵气十几次。最少的也需要泵气一次，但这样会非常费力，力量小的人甚至无法完成这一步骤。因此气枪不能连发。后来也有用气瓶的，装一个气瓶，可以打十到二十个钢珠，但是装气瓶很麻烦，成本也高，很少有人使用。

正因有这样的缺点，世界各国军队都不使用气枪。也就没有量产气枪的地方。不过气枪的原理很简单，懂机械，有机床的人，完全可以自己做。不过这自然是违法的。

墙上这把枪是跛足男人十几年前，求工厂里的机械师傅偷偷做的。那时候跛足男人的腿还没有跛，做这把气枪主要用来玩——去林子里打鸟。后来跛足男人的腿跛了，他便经常带着这把气枪，出来进去地拿在手里摸着，仿佛只要这样，别人就不敢伤害他了。

这把攻击用的气枪，竟然成为了跛足男人精神和肉体共同的铠甲。

从前的事情二毛不知道，在二毛的记忆力，他只见过这把抢发射一次。

那时也是因为人贩子的生意。和这次拐了小女孩一样，樊姐带着大毛和二毛拐来一个小女孩。可是回家的过程中被人家跟了过来。跟过来的也不是好人，是车站附近一个盗窃团伙的人。

盗窃团伙的人说车站是他们的地盘，大毛二毛在他们地盘犯案，属于抢行。言语中，双方火并，跛足男人给了对方一枪，打废了对方人的一条腿。

因此二毛知道这把气枪的威力，也知道怎样使用它。

二毛蹑手蹑脚靠近挂枪的那面墙。他抬起腿，迈到炕上，蹲着一条腿，伸手够到了那把气枪。轻轻一扽，气枪就到了手里。

二毛下了炕，一个毫厘毕现的黑脚印，印在炕面铺着的地板革上。樊姐和跛足男人的亲生孩子的脑袋边上，就是这个脚印，可他还兀自熟睡着，完全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二毛抱着气枪，战战兢兢地离开正房。临走的时候，又轻轻把门关上，他怕冷风灌进来，把屋里的三个人吹醒。

二毛来到院里。他把气枪往腰里一别，用棉大衣盖住，然后穿上鞋，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二毛停下了脚步。他心里五味杂陈。

二毛折返回厢房。屋里的四个孩子依然熟睡。

二毛在大毛脑袋边的炕沿坐下。看着大毛熟睡的脸，二毛深深叹了一口气。

熟睡中的大毛翻了个身，被子被他踢到一边。二毛要给大毛掖一掖被子，手都要碰到被子，突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