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忽闻岸上传来马挂銮铃之声,又见一道白影倏然而至,定睛观瞧,却是偷偷赶来的阿逢。
泰格恋恋不舍放手海豚,六人飞身跃入轻舸,乘风破浪,驶向深海。
阿龙手展地图,给众人观看。泰格心知每处勾画,都凝聚着阿龙无数心血,不由心生感动。
阿逢俯身探寻,剑眉紧蹙:“‘凤焰’阴险谲诈,十七年来机关算尽,行踪不定。南海更是波谲云诡,岛、洲、暗沙、暗礁、暗滩,星罗棋布,两百有余。咱们如何捕风捉影?”
泰格谈笑风生,答得从容:“今日立冬,正是‘凤焰’筹集过冬物资之日。南海诸岛,毕竟物产有限,虽掠夺岛民,拼抢海船,海盗依然入不敷出。大多储备,尚需从悦城私运。我故意在沙晨海东南港口,给‘凤焰’留出一条海运通道,今日且看他将物资运往何地,咱们直取他大本营。”
凌傲志在必得,双目炯炯:“‘凤焰’再是神出鬼没,奈何咱们直捣黄龙,定让他死不复生。”
言未毕,忽闻舱内一隅,悉悉索索传来异声。凌傲一惊,纵身跃去,拉开柜门,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一袭玲珑雕琢的娇躯,陡然惊现眼前。
阿龙乍一看,只当是挚爱,登时喜出望外,心跳如鼓,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青荷!”。
待凌傲一脸痛心,只发一言,便令阿龙大失所望:“明月!你怎不听话?非要以身犯险?难道不知,夜探南岛,吉凶难料?”
明月大口大口呼吸:“啊呀!闷杀我也!今日才知,凌傲猛于海盗!就为躲开你,我藏在此地,呼吸不畅,手脚酸麻,差点晕死过去。”
阿逢把脸一沉:“明月,你在家玩个天翻地覆,我们都由着你。此行凶多吉少,怎能视如儿戏?”
明月小嘴一撇:“偏许阿逢探海,不许明月出游?真是岂有此理?”
泰格口中急道:“多说无益,速速亡羊补牢,先送公主回去。”
明月气急败坏:“要回一起回,要去一起去!丢下我一人,太也不仗义!”
说话之间,众人更不忘海面。但见夜色中,波浪涛涛,雾气昭昭,三艘暗黑色的海盗船,满载货物,在东南航线,浩浩荡荡,纵横驰骋。
阿逢先是大喜过望:“功夫不负有心人,大鱼终于露头!”再看看亲妹,更是无可奈何:“也罢,事已至此,只能同去。只是咱们必须定下君子协议,今日旨在追鱼,不在捕鱼,明月可要牢记。”
当即一声令下,隐形轻舸追在其后,虽是谨小慎微,更是极速挺进。
疾行一夜,黎明时分,海盗船驶近一处岛屿,便陡然不见踪影。
众人只觉甚是离奇,甚是诡异。
阿龙凝神一番探查,低声说道:“前方
岛屿名曰千壑岛,周边还与东鳌、万船、黄渺、竹溪诸岛遥遥相和。在东虞群岛之中,倒是个指挥作战,易守难攻的战略节点。只是,此岛即难停靠船只,更无筑房构舍。此前也曾排遣兵士数次探访,未曾回报异样。”
阿逢沉吟说道:“‘凤焰’每次现身,都是丰神俊朗,大讲排场。他自视极高,不可能驻扎荒岛,此中必有蹊跷。咱们悄悄环岛绕行,好生观瞧。”
隐形轻舸悄然而行,岛上景色更是震摄人心。奇峰异石,随处可见;峭壁高耸,上插云霄;悬崖纵深,直入海底。海湾众多,参差错落;植被茂盛,树木葱茏。悬崖、峭壁、海滩,绝世之美;珊瑚、洞穴、礁石,处处称奇。
一番逡巡,众人更觉诡异:“此岛全无停靠之地,海盗船如何消失的这般离奇?”
忽闻阿龙一声惊呼:“诸位是否听到硿硿之声?此声发于水上,深入峭壁,噌吰如钟鼓不绝。”
众人细听,均觉诧异。急令武士将轻舸驶至绝壁之下,但见峭壁绝立百丈,如猛兽奇鬼,森然可怖。
徐而察之,更觉奇异。眼见前方藤蔓丛生,攀附缠绕,却闻水击穴罅之声,不知深浅,微波入焉,澎湃涵淡。
阿龙站立船舷,双足一点,腾空而起,剑舞之处,藤蔓尽断。绝壁之内,居然是硕大的洞穴,藤蔓原来是掩蔽洞穴的障眼物。
向内探望,洞穴极宽极深,似由天然改造而成,千穿万联,一直通向岛心,中空而多窍,与风水相吞吐,有波涛翻涌之声,如乐作焉。
阿龙一番观察,恍然大悟:“原来,海盗靠山挖山,靠水掘水,利用天然洞穴,在海岸悬崖,穿壁凿岩,挖崖建窟,沟通连接无数洞穴,既能隐蔽舰船,又能常住。”
阿逢连连点头,轻声说道:“‘凤焰’果然狡诈,此岛区位优势得天独厚;北望悦城,有依有靠;南通各岛,一呼百应。加之洞穴天成,鲜为人知,工事隐蔽,巧夺天工,当真是易守难攻。”
洞穴之内,又有巨大的铁栏杆门拦住去路,轻舸再不能进。
趁着月色,阿逢令轻舸悄悄停靠,只留舵手暗中留守,这才率众施展轻功,攀爬峭壁,转瞬间便攀至绝壁之顶。
七人翻山越崖,直至晨光微曦,才逼近千壑岛正中心。仔细观察,整个岛屿,大小洞窟,成千上万。有的藏匿于崔巍峭壁,有的掩映于巍峨青山,有的隐藏于幽静谷底,皆是用茂密藤蔓掩饰洞门,阻隔视线。
当真是奇特的洞窟岛国,天下绝无仅有。
布局巧妙,密如蜂巢,功能各异。外围洞窟,用于舰船停靠、行进通道;进深洞窟,用于粮食储藏库、盗匪居住;中心洞窟,则是弹药贮备、兵器储藏。大洞套小洞,洞中有洞,相互独立,更是脉脉相连,首尾贯通。
七人满怀着惊疑,隐着身形,在岛内窜山跃涧,悄然而行。只是,千崖万壑、千窟百穴,“凤焰”何处寻?
阿逢众人一番商议,寻了个隐蔽洞口,飞身跃入。
洞内曲径通幽,蜿蜒盘旋,搜寻良久,阿逢心下犯愁:“此岛工事浩大,岂止十年之功?不要说剿匪,光是摸清底细,都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要想洞洞悉知,一网打尽,当真不易。”
话未毕,迎面走来六人。
一个人高马大,胡子拉碴,似是个头目,还边走边说:“今日巡查,虽是例行公事,更要彻查仔细。咱当家的有令,最近风声甚紧,火药洞窟,定要严加监管,以便防患于未然。倘若被人钻了空子,咱们便是灰飞烟灭。”
他身旁一小个子海盗连连搔头:“大哥,今日是何口令?兄弟一时没听清。”
大个子头领眼珠子一瞪:“一天到晚,浑浑噩噩!你难道忘了?依着南历,今日是什么节气?”
小个子海盗惊吓过度:“小弟谨记!大哥莫怪!”
六海盗一番低语,向前走去。
七人以目示意,小心翼翼,悄悄跟进。
凌傲悄声建议:“与其费心搜寻,冒险打探,绝命拼杀,倒不如跟踪突击,乘其不备,出其不意,炸他弹药库,倒能将这些盗贼来个一窝端。”
阿逢凝神思索片刻,当即点头:“索性炸他个天翻地覆,即使炸‘凤焰’不死,也让他损兵折将、无处容身。”
凌飘深以为是,更是报仇心切:“到那时咱们再行捉拿,岂不手到擒来?”
泰格行事谨慎,一番沉吟,口中叮嘱:“此举甚是行险,定要多加小心。”
七人悄然跟踪,便钻入一处幽深洞穴。此地不仅阴森诡异,更是重兵把守。阿龙嗅觉异于常人,早已闻到硝石火药的气息,心知兵器库已是近在咫尺。
眼见时机成熟,阿龙便与泰格对视一眼,泰格登时会意。二人悄悄靠近六盗,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听风菱针”、“蒹霞苍芒”,顷刻之间便点中六海盗后心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