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尊梦汝坟(1 / 2)

龙悦荷香 荷之青青 2503 字 2020-03-15

陡然间,青荷脑中骇电一般闪过一首诗:

遵梦汝坟,重回蜀门。蜀山常水,今是昨非。巴山夜雨,万事如毁。虽则如毁,不复同归。

遵寻汝坟,重回缘门。茶山竹海,今事昨匪。梧桐秋雨,万事如摧。虽则如摧,不复同随。”

遵守汝坟,重回峨门。旧栖新垅,今逝昨飞。卧听窗雨,万事如灰。虽则如灰,不复同追。

青荷瞬间恍然大悟:“这绝世美人,便是阿坟,便是绿萝,阿龙一生挚爱的初恋情人。”

左思右想,大惑不解:“绿萝因何像极了小姑?”

母亲亲手绘制的小姑肖像,便挂在宗族祠堂。青荷这一世,对她喜爱至极,迷恋至深,曾无数次问过母亲:“她是谁?因何这般迷人!”

母亲却不肯道出她的芳名,只是含糊其辞:“她是亲人,是恩人,值得咱们生生世世铭记在心。”

从此,那画像便如谜一般,驻扎在青荷脑海中,挥之不去。

忽觉清风一飘,阿龙来到近前,小手已被他牢牢握住,身体也被他轻拥出门。

青荷心念画像,心念绿萝,一步一回头。

这一世的前尘往事,再次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五六岁的她,最是淘气,每日清晨,只要嫦雯顾看不仔细,便如地鼠一般溜至父母卧室,闪电猫一般钻进父母被窝。

青荷最喜欢被父母争相抢抱,窃以为他们爱自己,胜过彼此,并引以为傲。如今长大,想起幼时的侵权争宠,只觉十二分可笑。

那日清明节,她头顶飘雨,脚踩泥泞,奔至窗下,父母居然起的格外早,她本因做不上灯泡,颇感失望,却听母亲低声饮泣,哀伤至极:“今日,是阿萝与阿笛两位姐姐的忌日,你看,苍天有眼,都为她们落泪。”

父亲的声音凄凉迷离:“她二人忌日居然是同一天,前后只差一年。”

母亲含泪说道:“阿笛生前最爱长歌旋舞,不知阿萝喜欢什么?我好提前做好准备。”

父亲低低的声音:“妹妹最爱迎风而起,琴剑合一。”

眼见青荷狡兔一般蹿进来,父亲将她抱在膝头,满面悲色,依然不减,低声吟唱:“半世浮沉飘绿榻,一宵冷暖葬萝花。魂是翘首追海角,魄是回眸绕天涯。今岁重寻携手处,物是人非虚年华。乱红飞绿枉飘摇,相舞相落随践踏。”

吟诗的瞬间,母亲泪流满面。

父母一番话,青荷推测出,阿笛是大姨,阿萝是小姑。只是,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母亲都不置可否,不发一言。

青荷无奈,便将父母之言,说与哥哥姐姐听,只盼搬得救兵。怎奈,这对金童玉女,却痴迷于“霹雳童子功”,对顽劣不堪的青荷一笑置之。

青荷素来顽皮淘气,几日之后,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事到如今,旧屋忆旧人,大惑而特惑。阿龙似浑然不觉,拥荷而走。

令她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与之相对的另一处居室,阿龙居然看也不看,理也不理,径自走了过去。

青荷惊异之余,手上一指,便问:“阿龙,那间居室因为不去打扫?”

阿龙似急欲将一串记忆抹掉,闷闷说道:“不需要。”

说话之间,二人便重回阿龙卧室。

放眼前望,一桌、一椅、一琴、一床,书籍成垛,字画成行。

青荷倒是小孩心性,一眼看到“追风菱针”针靶,不由得眉飞色舞,取出一把菱针,既行开练。

阿龙已收起满面悲戚,诚心鼓励,悉心教授:“青荷极有天赋,就是精准有余,气力不足。”

青荷闻言一脸谦逊,虚心讨教。

阿龙微微一笑:“修文习武之道,没有捷径可走,均是熟能生巧。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若想学大家,成大器,必须做到“晨练三更满天星,晚练一更共月明;夏练三伏抗火暴,冬练三九生眉冰”。总之,关键之关键,便是勤学苦练。”

言毕自我解嘲:“夫君是在说废话,只是废话也不白说。夫君可以教你好的方法,好的窍门;若想精益求精,只能靠你个人修行。”

与往日大不不同,青荷受尽了武功低微的苦,这一次颇有耐心:“修炼武功,有何窍门?”

阿龙认认真真讲解:“修行武学最讲究三点:一是运好气,二是练好势,三是发好力。第一,所谓练好气,是修炼之基,就是通过吐气、呐气、行气、布气、服气、引导,要让真气贯通、运用自如。协调自然之气,激发先天之气,运转奇经八脉中的元真之气。第二,所谓练好势,就是控制重心,调整步伐,做到先步后移,先动后打,连贯自如,井然有序。第三,所谓发好力,就是将气力,用到该用之地,即四两拨千斤。具体到发射‘追风菱针’,需牢记口诀‘调身调息,心神合一。气息凝聚,运气如剑。腿腰运势,及至肩肘。导引至腕,游针有余’。唯有

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青荷依言凝神练习,果见成效,针针射中红心。一番欢呼雀跃,回头一看,阿龙却已不见。

前屋后院找寻,半晌未果,奔出院落,行出半里,翻至后山,但见盘岩悬露,纵横叠置,嶙峋怪特,前后左右全是松树,夺空拔起,宛如一支浩瀚天兵集结,翠影婆娑,幽静神秘。

更令青荷惊诧的是,阿龙一袭白衣,满面泪痕,盘膝而坐,如同木雕石刻。

三座朴实无华的坟茔,骇然立在眼前。数株高大松柏荫蔽,旁侧矗立着大理石墓碑,上面刻有字迹,看不仔细。

青荷心中暗道:“难道便是阿龙师尊、师母,还有绿萝的坟茔?难怪阿龙如此伤心,人间最恨,便是痛失至亲至近。”

良久,才听阿龙轻轻说道:“师尊,师母,绿萝,阿龙终于回来,你们却已都不在,只觉无限伤怀。下次再来,又不知又是何年何载?”

那声音,苍凉、凄楚、孤寂,连青荷这般热血沸腾的傻孩子,都被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半晌,又听阿龙说道:“师兄,我知你良心未泯。只是,你我同师不同族,同门不同类。你勾结鞑人,害死师尊,我还没找你清算,因何又迁走师尊之坟?此地空留衣冠冢?此情全化仇与恨?”

阿龙心中明明充满悲愤,可他的声音,却无仇无恨,无怨无嗔,恰似浮云游雾,飘过之后,了无一痕。

青荷听不清晰,不明就里,眼见阿龙伤痛,唯恐惹他不快,急忙悄悄隐遁,留下宁静和缅怀。

深夜,青荷已悄然入睡,阿龙犹自悲痛不已,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梳理她那如丝般的秀发,只是一言不发。

半梦半醒之中,平生第一次清晰感知,他的身体一触可及,他的心却远在天际。

梦中,青荷把小脸贴在他胸前,侧耳倾听,仔细甄别,冥思苦想:“这颗心如此刚强,如此轰响,只是不知为谁而唱?”

阿龙忽问:“青荷,你因何摇头?”那声音分明响在耳畔,却虚无缥缈,似传自极远的地方。

青荷分不清是梦是真:“谁在摇头?我可没有。”言毕,翻了个身,又沉入更深的梦境。

睡梦中,他如醉如痴,结实的唇、温热的舌,好似曾轻吻荷眼,让她看分明;好似曾咬吻荷耳,让她侧耳听;好似曾亲吻荷唇,让她喜盈盈;好似曾热吻荷胸,让她心如镜。

他爱抚荷蕊,迷恋荷苞,缠绵荷径,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