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哭,一边想:“青杏不是好东西,刺激泪腺。”
正哭得涕泪横飞,忽觉枝杈一荡,似有一人,飘身而至。
她心知是谁,不愿去看,也不愿被看。
急忙收泪,奈何脸上挂了太多的泪水,匆忙中便将青杏抛入裙中,一只手护住小豹,一只手遮住泪眼。
那人动容,默默无言,将她连人带豹,紧紧拥入怀中。
青荷只觉这个怀抱又冰又冷,更觉这一世,恍然如梦,万事皆空。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作为人类,了然无味。这种无味,比面对死亡,更加可悲。
费尽心力,极力排遣,极尽追逐,才想起昔日的阿龙,更将火红的木棉,油绿的榕树,碧蓝的大海,雪白的贝壳,尽力填入脑中。
心底默念:“回南虞去,即刻回去。哪怕只活三天,好过在这里苟且三年。”
那里才有阿龙,那里才有亲人,那里才有生之趣,那里才有活之味。
人类的苦痛,小豹永远不懂,探出小脑袋,伸出小舌头,又拱又舔,一双小眼睛窥伺着青荷,嘴巴里还发出心满意足的呜呜之声。
那人轻轻探出手,如稀世珍宝一般,捧起她的脸。
她满心鄙夷,看也不看:“他擅长装模作样,便是虚情假意,也能装出如痴如狂。”
如是一想
,她只剩不屑:“只要他愿意,在他眼里,草芥便是珍宝;在他心里,珍宝更如草芥。总之,珍宝草芥,毫无分别。”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悦耳,如清泉流淌,却毫无道理,满怀忧伤:“青荷,跟我回家吧。”
她唯恐一不小心,真情流露,更怕决堤的眼泪,控制不住。她想说话掩饰,又无话可说。她想一笑而过,又笑不出来。
满腔无奈,更是神使鬼差,机械地抓了几颗小青杏,递将过去:“龙大大,吃不吃杏?”
那人神色微微一怔,双手轻轻一颤,接过一颗,放入口中,只嚼一下,泪如泉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止住悲凉,哽咽着说:“青荷,我适才那般说话,情非得已,你不要记在心上。”
她终于找回微笑,一双眼睛,亮过镶天之月,美过缀天之星:“龙大大放心。龙大大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那人浑身一震:“青荷,危急时刻,……”
她一笑莞尔:“龙大大,我知道。危急时刻,形势所迫,最能言随心声,最能吐露真情。”
言未毕,已挣脱他的怀抱,翻身下纵,落上一棵古松,陡然一个急转,天外飞仙一般,抱着豹崽,落到陵玎洞口。
游走其中,只觉此洞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昏暗幽深,冷气森森。
身后那人,不知何时,使用何法,点燃一支火把,照的四周一片通亮。
洞内景色,千奇百怪,千姿百态。洞顶悬挂的石钟乳,各式各样。洞底长出的石笋柱,奇形怪状。在火把的掩映下,似梦似幻,似鬼似神,似进似退,似雕似塑,扑朔迷离,险象环生。
走至中途,不得不涉水而前。再到后来,索性游水而行。
青荷将豹崽奋力托出水面,小家伙大吃惊吓,大瞪着双眼,惶恐无限,嘴巴里不时发出“呜呜呜呜”的低吼。
那人拖着卓星,跟在身后。
卓星显然被点了重穴,身不能动,声不能发。
也不知游了多久,溶水渐退,岩石突兀,向上攀行。
向前探看,仍是黑魆魆一片,青荷心道:“或许已经接近洞口,出洞便是茶山。”
方才生出期盼,忽闻恶风不善。半空之中,一道白影,突然闪现,如同鬼魅,任意飘飞,急如骇电,暴风扑面。
青荷走在最前方,首当其冲,深受其害,更是大惊:“此人武功卓绝,会不会便是碧雪?”不暇多想,纵身急飘,夺路便逃。
哪料到,刚刚提气上纵,就觉“狂风大作卷地起,一声咆哮震九霄。”
青荷更是心胆剧裂:“除了碧雪,还有她的爱豹,隐藏在此,一前一后,飓风出击。”
闻听雪豹雪爪抓向后心,青荷眉发皆立,舍死忘生,奋力一挣,登时,衣帛尽裂。
青荷不及落地,就听一个魔鬼之音,冰冷至极,在耳畔响起:“小姑娘,你不该出没此地,对大雪无礼,它会当你在挑衅,更会当你做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