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息道:“你回头,谁敢抓你。”
沈离尘:“……”
只要够强,到哪里都能横着走。
离开黄泉路,再渡过忘川水,就能回人间。
渡忘川需要船,但人在死后分三六九等,买路钱给得足够多,能坐各种舒适奢侈的大船,稍微次点的能坐个乌篷船,再不济也是竹筏木筏,最差的就是破门板。
沈离尘和和净昀苍来时,便是一条大船,甚至没感觉到风浪,平平稳稳地渡过了忘川。
而顾玄息直接抢了条船,带沈离尘坐上去,用法术让船自己动,沈离尘也不想看张牙舞爪的恶鬼,直接进了船舱坐下。
顾玄息貌似漫不经心地问:“回去人间后,你要去哪里?”
“嗯?”沈离尘单手支颐,想了下,“没想好,我还是想把弟弟找回来,但又没有线索……先回华清宗吧,突然离开也没跟师兄师姐说一声。至于打完招呼之后,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船舱里太安静了,连水流声都听不见。
半晌后,顾玄息才看似随意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免得你又落别人手里。”
沈离尘想起生死簿上那段不可能的姻缘了,他知道他和净昀苍之间已经毫无关系。
但曾经顾玄息是坚信沈离尘是爱慕净昀苍,就算沈离尘说过不喜欢了,但现在又多了生死簿这个证据,他会怎么想?
见沈离尘沉默,顾玄息笑着问:“你不想我去?那好,我不去了。”
沈离尘忙道:“我没有!你——”
顾玄息真的是太突然了,一直到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离尘都是大脑空白。
在魔界不是没吻过,但每次都是浅尝则止,当时沈离尘在剧情的强制要求下老老实实扮演冤种师兄,当凌云鹤的替身,他怎么会去品味甚至回味一个甚至不给给他的吻?他觉得被一个软软又温热的唇碰一下,他不该有感觉。
但他现在却在质问自己,哪里温热了?如
此炙热的温度,当时怎么没把他烧穿。
那时候,他应该被烧穿多少次?
他不该是水灵根,他该是火灵根,不然他一定会被顾玄息烫成灰。
顾玄息的手依旧捏着他的下巴,力气很轻,他却动不了一下,顾玄息看着他的眼睛,“以前我从来不敢,怕你紧张,想循序渐进,早知道你喜欢这么深,我就不委屈自己了。既然你不想我去,现在,我可以不去了。”
沈离尘大脑一片空白,没发现他说话还开车,讷讷地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你还是去吧,没有你在,我挺怕的。”
他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原因,顾玄息永远在看着自己,在等自己转身。他这种一生都唯我独尊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捏碎那些嚣张傲慢,步步忍耐,才能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
他打下魔界时绝对没有半分犹豫,行事作风更是雷厉风行,可却在沈离尘身上几乎用尽了自己一生的耐心。
那他又是怎么在忍了那么久后,突然跨出这一步,给了自己这个湿润粘腻的吻。瘾君子戒毒最可怕的是心瘾,一次吸那就再也不会停下来。
沈离尘相信,顾玄息是在知道自己能忍住的时候才敢吻他。
可他需要付出成倍的忍耐。
就算这样,也值了。
沈离尘觉得自己不愿意迈出的这一步根本不算什么,“你还是去吧,跟我一起走。”
顾玄息问他:“我用什么身份跟你走?”
“我们家要二十二岁才能……那个成亲……”沈离尘磕磕巴巴地解释,“反正我还没到,你最多就是个男朋友,暧昧对象。”
顾玄息的眼底盛满笑意,“男朋友和暧昧对象是什么意思?”
“就是……反正成亲前就是这么叫的。”沈离尘被他看得脸颊滚烫,干脆一拍桌子,凶他,“在我们家只要没成亲,就一切皆有可能,掰了都是常有的事。”
顾玄息道:“那算是……定亲?”
沈离尘一挥手:“不算,我们家不兴这个。”
“那我还是没有名分。”顾玄息双手一摊,装作不满,“跟在你身边算什么?护卫?小厮?”
这下什么沈离尘是彻底开不了口了,刚才狡辩和胡说八道的本事也没了。
“那就当个护卫吧。”顾玄息扬眉,“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就几个月而已,到时候我立刻昭告三界,少一个人没听见都不行。”
沈离尘害臊:“你就不能别这么显摆!”
顾玄息又探身亲了他一口,“我只是高兴,等了那么久,终于得偿所愿。你怎么不高兴?不期待?”
沈离尘道:“我这叫内敛。”
“我知道了,你心底比我还高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偷偷喜欢我多久了?”顾玄息起身抱住他,举起来按到墙上,正好能平视,“有没有偷偷藏我的画像?专门打听我的事?”
“……”沈离尘怒道,“那些事只有你能干得出来!”
顾玄息道:“你怎么知道?”
沈离尘:“……”
渡过忘川水,顾玄息直接带沈离尘飞到华清宗,他也确实隐了身,跟在沈离尘身边,如果华清宗发现来了位魔尊,就不得安宁了。
望曦峰。
沈离尘熟门熟路地找到吴非元的小院,还没进去,就听见院内传来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凤司命颐指气使道:“这米陈了,一看就不是今年收上来的新米,你怎么连这点都不懂!还有这个黑豆,一看就是堆放的时候被水泡过,晒干后拿出来糊弄你这种笨蛋的!”
吴非元道:“是是是……凤公子说得都对。”
这也太低声下气了。
沈离尘一脚踹开大门。
看清楚是来的人是沈离尘,凤司命立刻飞过来,边飞还边委屈地告状:“你去哪了,我都饿瘦了,你看你这个瘪三师兄,拿什么来糊弄我。咱穷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对过我。你都说过,就算再穷也不能饿凤凰。”
凤司命一头扎进沈离尘胸口,拼命抹他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沈离尘面无表情地把他提溜到眼前,“我都听见了……你以为我傻吗!什么不是新米,你什么时候吃过新米了?”
凤司命无话可说,只能讪讪地笑。
“你不是不想来华清宗的吗,怎么又来了?”沈离尘质问。
凤司命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灵米吃光了。”
沈离尘记得他们在沧州城分开时,给他留下了大量灵米,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贪吃,变成本体给吃光了,于是克服了对净昀苍的恐惧,大着胆子飞来华清宗要饭。
沈离尘无话可说,他问吴非元:“师兄,怎么了?这个家伙搞了什么鬼?”
吴非元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请凤公子给我根羽毛,我想用在符阵上。”
凤司命身上除了只剩下两根的凤凰翎,其它都没什么用,就算今天把他扒成了秃毛凤凰,明天也能长出羽毛。更何况他还要换毛,这三年来,他每次换毛,沈离尘都得羽毛过敏一次。
于是沈离尘拎着凤司命走到石桌边。
凤司命敏锐地察觉到大事不妙,想跑又跑不掉,开始疯狂地大喊救命,“杀鸟了!——杀鸟了!——”
然而并没有用。
沈离尘就这么提溜着他,上下晃悠,不多时石桌上就全是他的金红色羽毛。
吴非元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么多……都是我呢?”
沈离尘点头:“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晃点?”
吴非元赶紧掏出布袋收集羽毛:“够了,等我用光了你再晃吧。”
凤司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沈离尘把他放在石桌上,他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然后啪叽,成大字躺在石桌上。
吴非元把一袋子羽毛放进芥子领域,才道:“对了师弟,你还记得你上次问提起的,那个什么石头阵,你还拓印了一份带走。”
“记得。”
“我当时给你看的是不完整的,这不,过去了十几年有些事就容易忘。我今早突然想起来,我当年是复原了那个法阵。图我也找出来了。”
沈离尘和顾玄息对视了一眼。
顾玄息传音道:“那个炼鬼的法阵没有人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你师兄有点本事。”
沈离尘跟着吴非元进屋。
吴非元拿出图纸铺在桌子上,法阵繁复到铺满了整张桌子,才能看清楚细节。
“你瞧瞧,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可惜我手上没东西,不然我就试试了。”
沈离尘问:“师兄,这是哪家的法阵?”
不管是法术符咒还是法阵,其实都有出路,比如说沈离才在地地府用得最多的隔音术,虽然简单,但大家都知道是两百年前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发明的。而这些都有记载,只不过一些高阶的不外传罢了。
如果知道炼鬼法阵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吴非元却“啊”了一声,为难道:“这个法阵不属于任何一家,也没有来历。师弟,当年我得到残阵的时候,就翻遍了所有书,请教过所有我能请教的修士,都没有办法。”
“至于我是怎么复原的……咱们坐下来,师兄慢慢跟你唠。”吴非元拉过来椅子坐下,用法术让茶壶和茶杯自动倒茶。
沈离尘:“……”
他师兄是话痨!
话痨加上茶水,这是要唠到明天早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