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等我。”顾玄息终于开口了。

沈离尘往旁边一指：“就坐这。”

顾玄息这才随长老们进圣殿。

至少栖龙山谷是安全的。

而沈离尘在经过刚才嵩华长老的下马威后，兴趣依旧不减，他找了块石头擦干净坐下，一边吃花生一边四处看……青龙。

水里的青龙时不时翻滚，溅起大片水花，大家显然是习惯了，对此毫无反应，但沈离-->>尘就不行了，每次心里都要“哇”一声。

青龙摆尾！

又见世面了。

这不比人间有意思多了。

不过沈离尘显然低估了人……龙心的险恶程度，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种族归根结底还不是一样。

他被一直球砸了后背，转头一看，又是那个小孩，只不过这次砸的还挺疼。

但谁会和白白胖胖的小孩子计较呢，沈离尘无所谓地捡起球，笑着递给他：“拿好了。”

“杂种！”小孩清脆地喊道，然后转身跑到那个青年身边。

青年弯下腰给了小孩一块糖，又抱着他，笑吟吟道：“小孩不懂事

，你这么大人了，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沈离尘：“……”

两熊孩子，剧情会教你们做人的

青年很快就抱着小孩离开了。

沈离尘本来就不想找事，尤其是在顾玄息家族的地盘上，深呼吸几下，把皮球踢得远远的，这才勉强平静下来，坐下继续悠闲地吃花生。

“哎呀，这里怎么那么臭。”

身后响起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

沈离尘下转头看，来了两个青年，大概十七八岁，满脸写满了找茬。

竹竿似得青年捏着鼻子：“这也太臭，臭不可闻，怎么会这样？”

另一个青年“哎呀”了一声，“这还用说嘛，肯定是谁身上散发的臭味。”

沈离尘：“……”吃花生，请继续花式表演二人转，谢谢。

竹竿青年：“那也不至于这么臭吧。”

另一个青年：“两个发臭的人呗，还能原因？瞧把你熏的，人家没见过世面，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你就忍着，也让穷酸见见世面。”

他故意看了眼沈离尘一眼。

沈离尘风淡云轻地剥花生。

竹竿青年：“那又怎么样，还真当自己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啊，呸，我们龙族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黑龙这样的祸害，所以哦，从黑龙离开以后，咱们这里的环境就好多了，连灵气都翻倍了。”

“这么来说，还要谢谢他娘会生孩子，生了条黑龙，带走全龙族霉运，为龙族做了大贡献。”

沈离尘拍拍手，听不下去了，他问：“什么叫黑龙是祸害。”

竹竿青年嘚瑟道：“黑龙就是祸害，金龙才是祥瑞，这是要是在以前，顾玄息出生就会被打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沈离尘总算明白顾玄息和龙族不和睦的原因了，以顾玄息的脾气，龙族至今还活得好好的也挺奇怪。

“你们说的对。”沈离尘故意道，同时指了指圣殿，“顾玄息就在里面，你们赶紧禀告长老，团团包围，打死他，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下次再有这种好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竹竿青年和另一个青年面面相觑，打顾玄息，谁敢啊！

沈离尘冷笑：“不敢，是吧，但敢来我这个人间修士面前说三道四？捏软柿子？”

他们两个确实不怕沈离尘，人间修士又如何，怎么可能是龙族对手，所以才敢趁顾玄息不再，来沈离尘面前冷嘲热讽。

竹竿青年道：“你也算是飞上枝头熬出来了，嫁了个魔尊，不然栖龙山谷这样的地方，像你这样的穷酸一辈子都来不了。”

另一个青年笑道：“所以说修炼什么都不重要，学会勾搭男人才最重要。”

沈离尘心道，难道不是顾玄息强娶吗？他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算是知道你们龙族有多欠揍了，回头顾玄息打起来，我可不拦着。”

竹竿青年脸色一变：“他敢在栖龙山谷动手！活腻了！”

另

一个青年哈哈大笑：“想动手()，也得有个理由?()，你说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丢了出去，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噗通摔进水池。

竹竿青年大声吼道：“你在干什么！”

这招法术挺好用的，沈离尘没事用它拿远处的吃的或是话本，他淡淡道：“等魔尊出来后，我说你们欺负我，又拿不出什么证据，现在弄出点的证据，好让他知道我被欺负了。”

于是竹竿也被丢进了水池。

紧接着沈离尘又用了一个法术，移山填海，把魔界的火山岩浆移过来，填入这片水池，龙族的防御力极其强大，火山烧不死他们，但也痛苦万分。

这招是龙族的法术，沈离尘在魔宫无聊的时候，跟顾炎学了不少剑法，也跟顾玄息学了很多法术。

火山岩浆池里的惨叫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圣殿里的众人也纷纷出来，顾玄息一看到岩浆就什么都明白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欺负沈离尘？

一个长老怒瞪沈离尘：“你在做什么！这里是龙族的地盘，岂能容你放肆，来人！”

顾玄息勾着嘴角笑道：“我顾玄息的人想什么就做什么，他说想屠光整个龙族，那我不得立刻率领魔军攻打栖龙山谷？弄个火山而已，别少见多怪。”

长老脸色白了又白。

众人都忘了，这位人间的修士，在他们看起来不过是蝼蚁，但却是魔尊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顾玄息拉着沈离尘的手：“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我杀了他们好不好？”

沈离尘：“……”外人面前，能不能别那么含情脉脉，我还要脸呢。

他说：“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顾玄息道：“那好，我们走吧。”

嵩华长老一慌，立刻叫住他：“尊上等等，咱们还没谈完，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顾玄息冷笑：“让你们继续欺负我的人么。”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尊上，我会下令，所有人都不会靠近他。”嵩华长老认真道，“这样尊上满意吗？”

顾玄息道：“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放心。”

嵩华长老反问：“尊上究竟想怎么样？”

顾玄息勾着嘴角笑，无论怎样看，都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简单，让他随我进圣殿。”

这下所有长老的脸色都不好看。

嵩华长老登时怒道：“不可能！区区修士，岂能进龙族圣殿！”

圣殿不仅不允许外族人进入，是除了族长和长老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踏入的圣地。

但顾玄息从来不安常理出牌，越是不让他干的他偏干，总之是个喜欢反着来的主儿，“我要带着他，不行我就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沈离尘心道不愧是魔尊，够霸道的。

商议之下的结果，就是沈离尘可以破格进入圣殿，仅此一次。

·

不远处，山顶。

() 哪怕是隔那么远，他的一颦一笑，哪怕是衣角的浮动，净昀苍都看得一清二楚。

沈离尘是如此活泼地站在他面前。

可奇怪的是，净昀苍心底锥心刻骨的思念，并没有因此好到哪里去。

雪狼安静站在他身边，见他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尊上，你不去吗？”

净昀苍摇头：“看他一眼便够了，顾玄息不会允许我靠近他。”

他清楚，只要自己靠近一步，顾玄息会立刻出现，再一次将沈离尘裹得严严实实带走，那样他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至少还能看见他活泼的样子，知道他过得惬意，没有吃苦，顾玄息没有亏待他。

雪狼想，真是难为他了，思念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沈离尘就在他面前，却靠近不得，也碰不得。

·

沈离尘还以为圣殿有什么特别，结果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宫殿，魔宫随便一座都比这座豪华。

跟着顾玄息，别的没有，眼界倒是涨了不少。

这样下去，退休后会不适应平淡生活。

嵩华长老咳了一声：“那我继续说了，尊上，我等自己商量过了，只要你把他交出来，平息仙尊的怒火，龙族原因重新接纳你。”

“我们要成亲了，净昀苍要我的道侣做什么？他也不显害臊。”顾玄息轻描淡写把净昀苍损了一通，“接纳我？想赶就赶，想收就收？、本尊一声令下整个仙界都要俯首称臣，你们也配。”

众人因为他的话一阵胆寒。

沈离尘从他的话中推测出一些事，顾玄息是不祥的黑龙，所以在他爹娘去世后，再无依仗，立即被龙族扫地出门。而现在龙族又要重新接纳他，除非把自己交出去。

嵩华长老则怒道：“仙尊贵为仙尊，岂是你能相比的，顾玄息你别嚣张，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顾玄息差点笑出声：“我惹不起？你叫他过来，我倒是要看看惹得惹不起他。”

现在当然惹得起，只有沈离尘在他身边，要净昀苍干什么都可以。

净昀苍是倾出一切代价。

“别的东西随你处置，但不管怎么样，顾玄息，这个龙族之位你不许要。”嵩华长老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我们龙族容不下你！也不愿接受你作为族长。”

沈离尘心道你这么傲慢好吗，这也不能要那也不能要，你谁啊你？一丢丢谈判的规矩都不懂就敢上阵？

这叫愚昧不堪。

沈离尘靠顾玄息太近了，都感觉到顾玄息憋笑时身体微微打颤，电视剧里的魔尊笑起来都很可怕，大概等同于下令屠城那个级别。

这会顾玄息真的笑出声了，笑声中充满森然可怖的杀意：“说得好，本尊倒是觉得三界容不下你们，全都杀了吧！那几个惹你的，都留给你杀。”

他低头看着沈离尘，用含情脉脉的眼神说着极致无情的话。

沈离尘面无表情地背诵：“华清宗宗训第一条，禁止杀人。”

顾玄息像是在想什么，笑得更开心了：“也对，那我为你扒了他们皮。”

他嚣张傲慢，以及什么都听不进去，并且浑身都散发着坐视魔军铁骑踏平栖龙山谷的快意，让长老们意识到，净昀苍为了一个人让位魔尊是疯了，顾玄息甚至更疯。

他们该怎么办，仙尊完全不听劝，铁了心的要让出所有，而魔尊更不听劝，看见栖龙山山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会让他无与伦比的高兴。

因为诞生出了净昀苍和顾玄息这样两个位声显赫的人物，龙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傲慢自负的种族，以为自己做的就是对的，以为顾玄息和净昀苍依旧能被牢牢掌握在手中。

他们大错特错，因为这二位，随时都可以拿走他们的性命，不费吹灰之力。

沈离尘总结了一下，非常后悔让顾玄息带他去栖龙山谷看龙，龙没看见一条，倒是得出龙族是傻逼的结论，除了顾玄息和净昀苍。

来栖龙山山谷的收获，好像就是打了两次脸。

行叭，至少是有收获的，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他们回到魔宫，沈离尘迫不及待换衣服，为了撑场面，他破天荒的换了顾火给他准备的华丽衣服，他觉得还是穿弟子服好。

屏风后，沈离尘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黑龙不祥，金龙呢？金龙是祥瑞？”

顾玄息淡淡道：“龙族圣典中写的，黑龙的出现是龙族的灾难，而龙族世世代代都会诞生金龙，守护龙族。”

沈离尘想这个问题只有他这个现代人能解释，顾玄息和净昀苍应该都是基因突变的结果，不管是黑龙白龙还是金龙，都能解释得通。

想着，他忍不住问：“会不会有一天生出一条红龙？紫龙？粉红龙？”

顾玄息一愣，旋即笑了，“说不定。”

沈离尘打抱不平：“那黑龙有什么错，因为没生成一条粉红龙？”

“你都在想什么。”顾玄息从来都看不透沈离尘，笑了一声，“我爹娘知道我不会被龙族接受，才把族长之位传给净昀苍，希望我能离开龙族另谋生路，净昀苍身为族长自然会约束龙族不会为难我，但显然并非如此。”

沈离尘想，当然了，估计他们爹娘也没想到这两兄弟会为了抢一个少年而大打出手。

不过知道了，估计也会被他们的“没出息”气死。

沈离尘也算彻底了解了小说中一笔带过的情节。

这天夜里，他躺在床上，裹着柔软舒适的棉被，打着哈欠，继续想。

小说中顾玄息和净昀苍一出场就是兄弟也是死对头，除了一个是亲生一个是亲养，别的一个字都没提。

想到这里，沈离尘有点可怜顾玄息了，明明是亲生，偏偏是黑龙，仙界容不下他，他只能去魔界一点点打下这片江山。而净昀苍是养子，幸运地基因突变成金龙，更幸运的被龙族族长收养，更更幸运的是坐上仙尊宝座，运气爆棚到连买十张彩票张张都能中大奖。

作者分明在做人设时心就是歪

的，只要是好的都给净昀苍，连他这么出色的徒弟也要给净昀苍，那她后来还挑拨读者对净昀苍和顾玄息谁当攻一的大战，顾党和净党在评论区杀得血流成河，但谁输谁赢都是注定好的。

就是为了流量。

沈离尘一锤定音，这年头连网文作者都逃脱不了流量的魔咒。

可怜的顾玄息，按作者的设定，他的结局应该是注孤身。

算了，睡觉吧，明明自己更可怜，要跳崖死呢。

今夜顾玄息没有睡在外间小塌，沈离尘不用担心被要求婚前那个行为，睡得十分安稳。

窗开着，吹进来舒适的凉风。

沈离尘侧身脸朝外睡得很熟，能听见沉沉的呼吸声，吹在枕头上的呼吸十分香甜。

净昀苍无声无息地在床畔单膝跪下来，看着。

贪婪地吮吸着他打在枕上的呼吸，诱人的气息，让人想要到发疯。

净昀苍想，他睡得那么熟，我不该叫醒他。

或许今天不是带走他的好时机。

或许该等到哪一天深夜他睡不着，思念忘忧山脚下的小院时，再顺理成章地带他回去。

但净昀苍清楚，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进魔宫简单，躲避顾玄息的神识很难。

这一刻的净昀苍是多么舍不得，以至于愿意为他美美的多睡片刻，而冒着巨大风险。

就在这时，似乎察觉到什么，沈离尘长如鸦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然后他睁开眼，双眸上氤氲着一团雾气，他迷迷瞪瞪地唤了一声：“师尊。”

他还没全醒，以为在做梦。

净昀苍声音在颤：“是为师。”

这一声让沈离尘瞬间瞪大眼睛，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等他看清楚半跪在床头的男人是谁时。

紧接着沈离尘倒吸一口冷气，浑身上下都在颤，紧接着什么都不顾了，全凭求生的本能转头往床里笨拙地爬，他穿着洁白柔软的里衣，又是那么宽松，只是这么一会儿，该露的全露出来，一只手就能握紧的脚腕，还有细白而肌肉匀称的小腿。

他在怕我，净昀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