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世子爷彻底消停了,当值的狱卒也彻底松了口气,不一会儿,纷纷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罗熙冕终于动了。
只见他伸出了右手,在地上摸索着,最终停在了一块碎片上。
那是一只瓷碟的一角,边缘已经变得有些锋利,罗熙冕拿在手里看了看,然而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碎片的边缘划破了肌肤,他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仿佛渐渐撕开的伤口,是一道唯一的出口……
“有用吗?”黑夜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那是慕容恪的声音。
“你说什么?”罗熙冕手上停了下来,朝着隔壁牢房望去。
“想死很容易,但有用吗?”慕容恪靠着墙又道。
“那活着有用吗?”罗熙冕有些愤怒地反问道。
“这个老夫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你若就这么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你也没脸见你阿爷。”慕容恪道。
“可他是为我而死,我还有何脸面活在着世上?”罗熙冕道。
“说的就是呢,你明知他是为你而死,你若是自己寻了短见,那你阿爷不是白死了?”慕容恪道。
罗熙冕陷入了沉默,可手上的碎片却依然没有离开自己的手腕,疼痛感则慢慢传来。
“你以为那狗皇帝会放过我吗?与其受辱而死,倒不如我自己了断。”罗熙冕突然又道。
“哎,老夫本以为你和那些所谓的王侯公子不一样,可到头来还是个蠢货。”慕容恪叹了口气,把头也靠在了墙上。
“你……你且说说,小爷蠢在何处?”罗熙冕道。
“不蠢吗?”慕容恪有些不屑地道,“那小皇帝要是想辱你、杀你,将你父子一起斩了不就是了,还留着你做甚?”
“那他为何还不杀我?”罗熙冕追问道。
“这老夫从何知道。”慕容恪道,“他不杀你,自有他的理由,可你自己也有活下去的理由啊。”
“是何理由?”
“只要活着,万事皆有可能。”慕容恪道,“就好像老夫我,一直活着,才能又喝到那葡萄酒。”
罗熙冕又陷入了沉默,可他手上的瓷片却慢慢离开了手腕,疼痛感已经变得异常清晰。
“要想死,你就死快点吧。”慕容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可惜了,往后怕是再也喝不上那葡萄酒了。”
言罢,他一头倒在了榻上,把后背留给了罗熙冕。
罗熙冕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瓷片。
黑夜里,他闭上了双目,那些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上,包括牢房里那股难以散去的腥臭、火烛随性的摇摆、不知在何处的虫鸣,还有就是慕容恪的鼾声……
“不好了!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