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那么多车,瑶铃女见他如此萎靡不振,回房后一边帮何正嘉的矮榻安帐子,一边想着,今晚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问及何正嘉时,何正嘉也说道:“没有啊,今天没有人难为我,那个阁楼主人,我也就才见早上那一面而已,这地方太大了,找也找不着……我也不想找。”
接着,又耿耿于怀地把之前自己被阁楼欺骗感情的事情说了一遍。
瑶铃女在外跑了一天,汗意未减,打了井水去浴房跳下去之后,心里这才舒爽一些。
就是这池子有点忒宽了,麻烦他来回跑了好几趟。
天还是好热啊——
何正嘉在帐内解衣欲睡,听到外间有人轻轻敲门,便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白花花一片,看得何正嘉一个愣怔,当即就紧张起来,下意识便要关门。
但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在外推倚着房门,与何正嘉对峙。
两个人前后内外夹着门扇,开口皆是不甘心。
阁楼主人:“衣衫不整到处闯人闺房,被别人看到这成何体统!”
何正嘉:“要你管!你若惹我不高兴,我让瑶铃女揍你!”
阁楼主人:“那他人呢?让他出来。”
何正嘉:“他……我不告诉你!大晚上不睡觉来闯人闺房,你不安好心!他就是为了护着我,才安排我在这里休息的,哦~我懂了,你一定对他有什么企图吧!这才见第几次面啊,就见色起意馋人家身子!脸皮真是厚死了你也真不害臊!”
门:“哐!”
阁楼主人呆立门首,被挤了趔趄,吃了个闭门羹。
何正嘉满意地扒在门上,把门闩插上,得意洋洋地抢先站在道德高点先声夺人道:“被我说中了吧,阁楼主人,你真是不知检点,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阁楼主人听的心里直生气,但这个身份确实陌生,虽然何正嘉口无遮拦但下意识还要帮瑶铃女隐瞒身份,便也暂先忍下,说道:“我背上的伤还没上药,他得帮我。”
何正嘉迟疑道:“什么伤?上药是假,实际讹人吧。”说着便又不满道,“衣服都脱了,孤男寡女谁知道你还能让人做出什么事来,药玉阁楼,原来每个人都诡计多端,你看我还信不信你们。”
风水轮流转,放羊的阁楼主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何正嘉,你说过,这辈子都要保守秘密的。”
何正嘉马上为此举找出漏洞来,理直气壮道:“是啊,我会在苏子说这辈子保守秘密,你看他都不在了,我确实遵守了啊。”
阁楼主人:“……”
阁楼主人搓了搓拳头,忍了又忍。
在沉默期间,何正嘉靠着门威胁道:“你敢欺负我,我就跟他告状,让你求!而!不!得!哼哼,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叉着腰慢慢往内间卧室走着,一步三晃,无比开心。
笑着笑着,声音突然一顿,而后惊声尖叫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阁楼主人本站在床前,那边却并没有瑶铃女的踪影,见自己被发现,连忙抬臂挥袖,在何正嘉正做出防御姿势用以应对时,却只觉得面前被那哗然布袖掀起小股疾风,两鬓发丝飘摇而落时,眼前一晕,脑子渐渐发沉,整个人身形不稳地倚着柜子摔坐在地上。
意识将将坠入漩涡之际,何正嘉忍不住朝前翻了个白眼。
这阁楼主人,怎么也用蒙汗药啊!
真不要脸!
当瑶铃女再回房时,先叫了两声何正嘉,却并未有人回应,正疑惑着,走进去掀帐一看,他正老老实实躺在榻上睡得正熟。
瑶铃女再一转头,桌上放着一顶无比眼熟的帽子,皱眉思忖了一会儿,站在自己床边看着本应挂帐在勾此刻却垂帘合缝的情况,伸出一只手把它撩开一点,里面果是苏彦忻一脸委屈地抱膝坐在床上。
抬起头和他对视时,眼皮还有点发肿。
瑶铃女:“……你?”
苏彦忻背对过他,解开上身寝衣的衣带,领口褪于肘弯,泫然欲泣,欲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背后的伤口。
瑶铃女还有些疑惑:“何正嘉他是?”
苏彦忻紧张地小声道:“我来时,他就已经睡下了,他应该不知道我来的,我们小点声,不要吵醒他。”
瑶铃女:“……”
苏彦忻声音轻轻沉沉的,十分难过道:“你为此生气也难怪,有些事,我不应该以你的名义去威胁他的。这次把他找来,能把事情都告诉你,也是好事,之后你是走是留,全看你。”
瑶铃女不置一词。
苏彦忻捂着脸,越说越哽咽起来道:“你如果不能原谅我,即便是走了我也不会拦你,你即便是走了,连馆我也会继续处理下去,不会因此中断。瑶台,拼尽我浑身之力气,也要将他杀掉的,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情况了,你不用担心。”
瑶铃女想了想,把手抽出帐帘,抬脚就转身走开。
见他这种反应,床帐突然被人从内挥开,接着苏彦忻腾空而起,直接朝他扑了过去,带着哭音说道:“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那种人的,大开杀戒都只是在吓唬我,我不会拦的!”
瑶铃女冷不丁被他扑得一个趔趄,一边听耳后人说不会拦不会拦,但整个人又偏偏都挂在他背上,手足在颈腰交扣,尝试了几次,用肘顶,用手揭都揭不下来。
瑶铃女:“……”
苏彦忻见他动手,立即诉苦道:“你出门后,我好想去找你,但你如果实在不喜欢,我想,你走就走吧,我不能离开这里,唯一能让你开心的事情,如果只有目送你的话,那也不错。”
说着,瑶铃女便感觉自己脖子上好像正在泄洪一样,湿答答的淌了一片。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其中有所交换的话,你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和欲望,所以才有令人害怕和忌惮的杀伤力,连瑶台都能够望而却步,而我没有自由,个人所有的价值都被转化为了委金,所以才能得到药玉阁楼全力的帮助,去与域主和瑶台作对。而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够得偿所愿。但如果你并没有失去自由,且不再受制于人的话,好像也可以凑成一个鱼和熊掌双全的局面。”
“你想离开的话,要先告诉我一声,起码,我不会以为你在哪遭遇不测,而胡乱找你,然后被良卜痛骂,瑶铃女,我没有不让你走。”
“你既然选择把凌云片雪交给我,也能说出那种话来,又怎么可能是阁楼担心的那种人呢?你和席大哥他们都是一样的,在解决玲珑谷危机时甚至小气到不让那边多走出来一个人。而那边会有所出现的牺牲品,全都由你反复扮演,瑶铃女……”
“我好喜欢你啊。”苏彦忻哭道,“可你喜欢太多人了,你根本就不挑人!但你会与之接吻的人,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是吧?”
“不是啊。”瑶铃女感觉自己头一次那么诚实道,“还有叶问月。”
苏彦忻听到之后,哭得更厉害了。
“你有什么好哭的。”瑶铃女见他这么委屈,有点气不打一出来,“被啃了一身豁子没脸见人的人是我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