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党这边也察觉到了危机——秋孟敏连爵位跟性命都当众压出来了,没有相当把握,怎么肯下这种重注?
官骚动片刻后,一名浅绯袍服的五官,神情凝重的出列:“兹事体大,可有证据?!”
秋孟敏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先看了眼呆立到现在都没机会插嘴的杨王妃,目光再移,到杨王妃身后俯伏于地的数人身上:“当年侍奉妃左右的老仆两位,可以佐证!事实上,本王得知妃原宥生母,也多亏了两位忠仆相告!”
他朝丹墀上一拱手,“恳请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准许她们为臣佐证!”
皇帝照例木着脸端坐在那里做摆设,恐怕心思早已在魂游天外。
江皇后目光一凝,娥眉蹙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谷后自然是神情愉悦,微微颔:“念她们伺候西河妃一场,可以起来说话!”
秋曳澜咬了咬唇,与阮清岩一起看去——却见杨王妃身后站起来的两人,一老一壮,都是女。
年老者鸩面鹤皮,但老当益壮,精神奕奕;少壮者不过十来岁,唇红齿白的,颇有几分姿色。秋曳澜对她们毫无印象,但她身后的李妈妈却低呼一声,脱口道:“管妈妈、东瑶!?”
秋曳澜心头一沉:这两人,居然真是伺候过妃的老人?!
“噤声!”李妈妈的失声惊呼,让丹墀下负责维持朝会秩序的内侍一皱眉,甩了下静鞭呵斥道!
秋曳澜忙回头朝李妈妈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这中间那管妈妈看都没看她们,规规矩矩的朝丹墀上一礼,口齿清楚道:“婢管氏,贱名不足挂齿,乃是夔州人士,随父母流落京中。后父母过世,迫于生计,十岁时卖.身入王府伺候,十六岁上蒙先西河妃之恩,得以近身侍奉。至妃去世,王爷垂怜婢,准许回乡养老,这才离开西河王府!近来闻说王爷需要婢佐证往事,壮胆上殿,得瞻天颜、凤颜,虽死无憾!婢绝不敢有只字谎言!”
这管妈妈看年纪总有六十多了,从她十六岁伺候西河妃,到十一年前西河妃过世,也就是说她服侍妃足有十年还有余!几乎是西河妃一过门就开始伺候。
凭这一点,她资历就比李妈妈还深——李妈妈二十来岁才开始给西河妃做主厨,如今也才五十多!
更何况李妈妈主持厨房,不可能成天陪在妃身边,哪里能跟这管妈妈是贴身下人比?
而且秋孟敏不仅仅找出一个管妈妈来佐证,还有一个东瑶!
东瑶是这么讲的:“婢氏,曾蒙西河妃赐名东瑶,乃西河王府家生!妃过世前数年,婢有幸伺候榻前,为大丫鬟之!”
秋曳澜咬住嘴唇。
皇后党个个神情凝重!
管妈妈跟东瑶报了身份来历,开始描述西河妃临终前的情形:“……先王爷战死的消息传回来后,因为妃只先王爷这么点亲生骨肉,闻讯之后痛不欲生,当场昏厥了过去!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那时候宁颐郡主才满周岁,先世才八岁,尚且都需要人照料。而阮王妃得知消息后同样卧榻不起——王府上下惟恐妃与阮王妃有失,很是手忙脚乱了几日。结果这中间先世不慎坠湖夭折,妃本来就在病中,得知消息后,连吐了几日血,就……”
“妃临终前,再叮嘱阮王妃不要追究大夫的责任。又说先王爷与先世都没有了,那西河王之爵自当由如今的王爷来继承。而如今王爷的生母,当年虽曾因小过被妃逐出,终究是王爷的生母!王爷接掌西河王府后,宜解前怨,接生母还府颐养,以尽人之责。”
“妃还让婢与东瑶转告王爷,请王爷念在同为西河王一脉的份上,照拂阮王妃与宁颐郡主些个……”
管妈妈跟东瑶说到后面,似乎触动了主仆情怀,不禁红了眼眶,声带哽咽!
而秋曳澜面无表情的听着,心寒如冰!
这番描述看起来很普通很正常,但绝对是经过精心设计!
——先说秋仲衍的战死导致了西河妃的病因:“因为妃只先王爷这么点亲生骨肉”根本就是在暗示妃只看重自己亲生的秋仲衍,不把秋孟敏这庶长当儿看!隐而未点之意就是西河妃不是个好嫡母!
再说秋静澜之死时,强调秋曳澜和秋静澜当时“尚且都需要人照料”,等于是明着指责阮王妃这个做母亲的没照顾好女了!一句“惟恐妃与阮王妃有失”,倒是给负责照顾秋静澜的下人撇起了关系!
如果说以上这点话还是蓄意为之的话,接下来的这两番话,那就毫无疑问是恶意满满、恶毒无比了!
“妃临终前,再叮嘱阮王妃不要追究大夫的责任”,言外之意就是妃不叮嘱的话阮王妃就要追究大夫——明明是受了老来丧的刺激,非药石所能治,偏偏治不好就怪大夫——可想而知,这句话后,听到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觉得阮王妃不讲道理喜欢乱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