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过去,硕果累累。
展望未来,一片漆黑。
就算她现在获得了国公府的支持,就算她现在成功的被立为一个新的标杆。
只要到了第六年,老皇帝的身体露出力不从心之态,浪潮顷刻就会翻涌而来。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浪上浮萍,等失去老皇帝这棵参天之树,无根浮萍,注定会被大浪拍碎。
抬头看向崇文帝,因为一天劳碌,不可避免露出的疲惫神情,袭红蕊开始叹气。
“黄老爷,今天太累了吧,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崇文帝看向她,笑着拍拍她的脊背。
他最近确实太累了,比过往几年,加起来都累。
可是看着底下各怀心思的朝臣,他突然觉得,自己醒悟的还是太晚了。
还好,他现在还有力量。
他会用尽所有力量,给他的小妻子铺好路
拍着她的脊背笑道“放心吧,朕还没有那么不中用,你也快回去休息吧,现在你一边学文章,一边协理后宫,肯定也很累吧。”
袭红蕊笑出声,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臣妾可不怕”
崇文帝哈哈大笑,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
年轻真好啊,初生牛犊不畏虎。
袭红蕊自顾自跳下銮驾,将崇文帝小心扶下来,交到德仁手里“公公,陛下就交给你了。”
德仁忙点头哈腰的称是,袭红蕊势若雷霆,干脆利落的一系列手段,已经让他丝毫不敢小觑了。
崇文帝从銮驾上下来后,又回头嘱咐抬銮的人,将袭红蕊送回清华宫。
皇帝的銮驾,后妃同乘,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典了,单给后妃用,更是闻所未闻。
但皇上发话了,就是一句话的事,谁敢说什么,于是燕小飞忙招呼抬銮的人,将娘娘抬上去。
袭红蕊独自坐上皇上的銮驾,感受着这独一份的荣耀。
她学着崇文帝的样子,将手搭在龙头扶手上。
銮驾是比照崇文帝的体型定做的,她两臂伸开,使劲伸伸指尖,将将够到。
此时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伸出手也不冷,袭红蕊在微凉的夜风中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啊,这种感觉,确实有点爽哦
靠在椅背上,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惬意,头顶上的月亮,好像也比平时圆了。
袭红蕊看着看着,思绪逐渐飘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某一刻突然惊醒。
话说,这时候,她的傻缺弟弟,是不是在圆房啊
怎么突然间那么不爽呢
袭绿柳终于送走了所有人,傻笑着进了洞房。
有皇上和娘娘在场,一群三四五六十的老大爷,当然不可能起哄闹洞房什么的,所以袭绿柳喝得不多。
但是看清摇曳烛光中,新娘比芙蓉花还娇艳的面容后,袭绿柳的脸“腾”一下全红了。
使劲咳嗽好几声,终于想起了话头,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饿了吗”
白怜儿身边的陪嫁丫头画屏,“噗嗤”一声笑出来。
而坐在正中央的白怜儿,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怯生生地点了一下头。
袭绿柳顿时逃出生天,来了精神“你等着你等着我给你煮碗面去”
说完竟真的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去厨房准备面去了。
画屏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姐“小姐,咱们姑爷,是不是有点傻啊”
白怜儿微微抬眸,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傻不好吗”
画屏立时开心地点头,对对对傻子好傻子最好
袭绿柳脑袋是真被冲迷糊了,傻乐着在厨房里煮起了面,厨娘要帮他,也被他挥挥手赶跑了。
等宝贝似的捧着面过来后,一张脸快要笑成花了。
白怜儿从喜床上下来,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放入口中。
袭绿柳在一旁托着下巴,紧张地看着她“怎么样”
白怜儿慢条斯理地将食物咽下后,抬头看向他,某一瞬间,眼中突然滚下泪来。
袭绿柳顿时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挥舞在她面前“怎么了不好吃吗我让人再换一碗”
白怜儿摇摇头,哽咽道“不是怜儿只是想起了母亲以前都是她为怜儿煮面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袭绿柳看着她露珠般的眼泪,一颗颗从眼睫滚下,心都要碎了。
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神色郑重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常跟你回家看你娘的,国公府离这也不远,几步就能到,你什么时候想吃岳母做的面都可以”
白怜儿
重点是这个吗
她想,若是她表哥在,肯定会立刻知情识趣地搂住她,对她说“你放心,以后有我。”
不过若是他表哥,大概也并不会去给她煮面。
抬头看向袭绿柳清澈又愚蠢的脸,忍不住破涕为笑,果然是个傻子。
满是感激地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哽咽道“夫君,从今天起,怜儿的终身,就托付给你了。”
袭绿柳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卧槽卧槽卧槽
第二天,新妇给婆婆敬茶的时候,袭绿柳傻乐着,颠颠地也跟来了。
袭母正坐在主位上,跃跃欲试地准备给新妇一个下马威。
就算是国公小姐,也是她儿媳妇,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皇上“以孝治国”,什么狗屁夫人,也不能不孝顺她这个婆婆
一脸得意地等着吃这碗国公小姐的茶,谁想到日上三竿了,人还没到,袭母的脸不禁绿了,对着田芳拍起了桌子“那小蹄子是不是要给我摆大小姐的架子”
田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簇着眉轻声道“小夫妻昨天累了一天,起晚点也不奇怪”
袭母立刻噼里啪啦地呛白道“就她累,我们就不累吗,这么多人等她一个”
田芳
袭母白了这个没用的老大媳妇一眼,气势汹汹地等着新妇。
然而等来的,就是袭绿柳和一个狗腿子似的,捧着新妇进门的样子。
看着袭绿柳屁颠屁颠的样子,袭母头顶更蹿火了,一拍桌子,使劲咳嗽了一声“嗯哼”
白怜儿瞬间抬眸,看向这个一脸刁钻的小老太太。
上前一步,对着袭母福身,微笑道“婆母安。”
又对着田芳微笑着福身“嫂子安。”
田芳被新媳妇的容貌气质震到了,连忙捂着肚子直起身,对着她笑着应是。
白怜儿也对着她笑了一下。
转身招呼身边的婢女,柔声道“媳妇初到贵府,不知婆母姑嫂喜好,实为惶恐,遂自作主张,备了一些薄礼,请婆母嫂子不要嫌弃。”
一旁的袭绿柳眉开眼笑“你还准备了礼物啊”
白怜儿转头看向他,甜蜜一笑“第一次见面,当然不能失礼,夫君,帮我拿给婆母吧。”
袭绿柳立时好奇地从婢女手里小心翼翼接过,居然是一座洁白如玉,雕琢非常精美的观音像。
立时满面喜色地递到他娘面前“娘你看你儿媳妇多孝顺你啊”
随后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副小孩子用的金环金锁,因为不知男女,龙凤各准备了一副。
白怜儿对着田芳笑道是清觉寺大师开过光的,嫂子不要嫌弃。”
田芳受宠若惊,连声道“不嫌弃不嫌弃”
送完所有礼物后,白怜儿再次笑吟吟地看向了袭母。
袭母的一腔怒火,被一座观音像堵的不知怎么发好,看着白怜儿和菩萨一样的笑脸,只觉得更堵了。
转手将观音像交到身边人手里,抬起下巴,颐指气使道“还不敬茶,你都晚了那么久了”
听到这话,白怜儿脸颊一红,看了袭绿柳一眼。
袭绿柳见状挠挠头,嘿嘿一笑“娘,这也不怪我娘子啊”
袭母
你到底是谁那边的
袭母看着袭绿柳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样子,气得直哆嗦。
而等白怜儿将茶端过来后,顿时又被她找到了由头,拍着桌子厉声道“别人家的新媳妇敬茶都跪着,怎么独你站着,你们国公府就是这样的规矩吗”
白怜儿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袭绿柳,神色有些为难。
还不待说什么,她身边脾气暴躁的奶娘已经上前一步,瞪大眼睛道“跪我家小姐可是皇上亲封的玉华夫人,见官都不跪,焉有跪一介白身的道理。”
袭母一听,顿时一拍桌子,张牙舞爪道“好啊,你这个什么夫人,都是我女儿封的,还敢在我面前抖起来了”
奶娘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老夫人,如何敢说这种无君无父的话”
“天子脚下,礼教森严,稍有行差踏错,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皇上亲颁的宝册朱印,如何就敢口出狂言,说是出自娘娘之手”
“如今这府中,娘娘居于天子之侧,大老爷二老爷皆在朝为官,那么多双眼睛,皆盯在身上。”
“便连我们国公爷,与陛下相交几十载,也小心谨慎,谨言慎行,丝毫不敢冒犯君威。”
“这阖府上下,是有几颗脑袋,竟敢为此狂悖之语”
袭母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