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河说地风轻云淡,寓意深长,可张冲却忙着吃喝酒肉,没往心头去。
他爬冰卧雪一整日,又冲杀一阵,这五脏庙早已闹起了饥荒,吃地满嘴流油。
张二河见他狼吞虎咽,却不以为意,兀自道:“那三个人,终究是走了?”
张冲吮吸了食指,点头道:“他们是公孙瓒的人,看不上咱这小破庙。”
张二河淡笑,“我早说你留不住,不听老人言。”
“老爹,凡事皆有个万一。”
“公孙瓒的人你都如此爱惜,反而去投公孙瓒,你却一万个不愿意。”
“老爹不也是如此么?”
张冲凝望张二河,反问一句。
张二河一愣,两人相视一眼,空气有些凝结,仿佛都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
“哈哈哈。”张二河忽而打破气氛,“你小子,倒是反问起你老子来了。”
张冲笑道:“儿岂敢,只是虎父焉有犬子?”
张二河道:“你我父子不也全是如此,譬如方才你二叔给你说的亲事,为父倒觉得尚可。”
“什么?”张冲目瞪口呆,“老爹也认为我该娶那陈家女?”
“陈家女有何不好?陈家是渔阳郡的本地豪强,实力强劲,且与诸旧豪强交好。”张二河咧嘴一笑,更显奸猾,“我张家为了立足,得罪了不少旧豪强,若能与陈家联为姻亲,倒是能化干戈为玉帛。”
张冲刚欲反驳,便见外间紫金梁去而复返,道:“兄长,方才小弟走的急,不知先前所言陈家女一事”
张二河点点头,“就按你的意思办。”
紫金梁一扫先前阴霾,作揖告辞,离开时意味深长地望了张冲一眼,便心满意足而去。
“老爹,你怎么!”
张二河反问道:“你方才不是说等老张家再富足些,再听你二叔的打算么?怎么,你是要去投靠公孙瓒,还是娶陈家女?”
“”
张二河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让张冲左右为难。
这姜还是老的辣,张冲这才恍然,原来无论是紫金梁还是他,都是鹬蚌相争,而张二河这个渔翁才是得利者。
张二河借着张冲否了紫金梁的提议,却又应承了紫金梁联姻陈家的请求,无疑照顾了紫金梁几人略微失落的心情。
而自己方才大言不惭,借着发展张家壮大的搪塞之言敷衍紫金梁,却正中了张二河的下怀,说出去的话已覆水难收,联姻陈家恐怕是老爹早就打算好的
只是张冲念及此处,想到那传闻中的陈家女据说虎背熊腰,能力扛石磨,有横推八匹马之力,自己若娶了她
“老爹,我娶便是,只是能否换一家女子?”
张二河嗤之以鼻,随口道:“你小子高攀了别人,哼,还挑肥拣瘦的,不知好歹!”
“”
相比于自寻死路去投靠公孙瓒,娶个虎狼般的女人倒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小命,只是可惜了自己这张剑眉星目的面容。
张冲见毫无转圜的余地,顿时索然无味,口味全无。
“那三人走之前,可有何言?”张二河见他起身告辞,却出言又问道。
“三人高傲,不曾嘶,不对。”
张冲本欲随口搪塞离去,可话到嘴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将三人翻找乌丸人口囊与马匹粮食袋一事告知了张二河。
“哦?”张二河闻言,倒也来了兴趣,“翻找口囊这批乌丸人还有何怪异之处?”
张冲道:“若说古怪,比起往日掠一票便溜的散骑比起来,这批乌丸人显然胆子肥了不少。”
张冲努力回忆着,越想越奇怪,只是不知道从这口囊中能看出什么玄机。
“缴获的马匹口囊在何处?”
“正在外城,部曲们处置着。”
张二河闻言,挥退了张冲,自己却风风火火,直往外城而去。
张冲望着自己老爹,却不知他来了什么劲头。
自己这个老爹,对于攀上逢源,投机倒把不感兴趣,说他固步自封,胸无大志也不见得。
这老爹的做法,倒像是温水煮青蛙,步步为营,结交同为豪强的各家,互为姻亲再互通有无,最后纳为张家所有,张家所用。
量诸家之钱财,为张家之欢心。
这张家依旧是主人,但实力却已然倍增。
张冲倚栏于阁楼顶上,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张家坞堡,心头思绪万千,一团乱麻。
虽说是因为娶陈家女,却并非全是因为娶陈家女。
寒夜凉风如冰刀雪剑一般,吹拂在他略显粗糙的面庞。
张冲回忆着这半载来的经历,却越想越出奇的离谱。因一场意外来的东汉末年,穿越到这个名为张冲的张少主身上。
不幸的是,他可能很难再回去了。但是幸运的是,自己还算过上了比较富足的豪强生活,不至于冻毙于风雪中,成为别人食物的饿殍。
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自小练就了一副好躯体,弓马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