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辽西猛男(2 / 2)

直到放才自己与陈策别过,那人才将距离拉近,跟在了不远处。

他似乎很怕官。

箭云低声道:“兄长,此人应该不是寻仇之人,否则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相随。”

“只是不是寻仇,那是为何?”

张冲念及此处,立刻拨马而近,昂声高呼道:“这位壮士,有何贵干?!”

他中气十足,虎狼之声,那人听在耳中,勒住了马儿,立在原地不动。

张冲不敢近前,又昂声道:“若是有事相求,便近前说话!!”

那人闻言,显然在思索,并未动身。

张冲又道,“若无事,前方便是坞堡地界,外人擅入者会被捉去见官,还望莫要相随!”

张冲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只得摇头轻叹,便欲勒马回身,不再理会他。

那人忽然一拨缰绳,马儿便迅疾地向前疾奔而来。

王成,赵良立刻带着部曲将张冲围起来,张弓搭箭,一脸谨慎地望着来人!

那人马势极快,到了五十步外时,再次勒马而停。

而这次,张冲看清楚了此人身形,头戴斗笠,尤为眼熟,身后还背负一把长剑。

张冲思索一番,便恍然想起,忙道:“都散开!”

他打马当先而出,近到那壮汉之前数步,作揖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饭馆助拳之恩,还未来得及报答壮士。”

此人一身破布衣衫,头戴斗笠,正是饭馆打翻了两个地痞的中年壮汉!

“辽西令支县人,韦小。”那壮汉坚毅的国字脸,刚毅无比,“助拳之恩,权是某报答张少主施舍之情,算不得恩。”

韦小虽名小,可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小。

张冲闻言道:“我何时”

韦小道:“张少主忘了,昨夜入城时,在城门处施舍的十余袋铜钱了?”

张冲这才恍然,一拍额头,这事太过稀松平常,他甚至忽略了这回事。

他劫掠严刘二家不少钱财,入城时见穷困的叫花子聚在一团,便顺手施舍了他们十余袋铜钱,却没想到这韦小,也在这些群人的暗处。

他念及此处,询问道:“韦壮士前来,所为何事?”

韦小闻言,粗糙的脸颊一红,豪气干云的气势去了泰半,兀自垂目道:“张少主以为某身手如何?”

“自然是万中无一,风驰电掣。”

韦小略微汗颜,“某自小学得些许把式,愿毛遂自荐,若张少主不嫌弃,韦小愿为一部曲,只为一日两顿饱饭。”

张冲心头不由得感慨,这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像韦小这般身手过人的豪杰,放在别处任个司马绰绰有余。

只是背负官司,时运不济,竟沦落至此!

张冲闻言,大喜过望,不过依旧面色却沉如水,兀自道:“渔阳豪强这般多,为何独独选中我,以韦壮士的身手,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做一部曲,恐怕屈才。”

“蛟龙未遇,尚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亦拱手于小人之下。非我韦小不愿他去,实在是穷途末路,无处可去。”韦小面露悲戚之色,仰天长叹道:“可我韦小纵然如此,亦不能草草寻一凡夫俗子之处,埋没了心志,辱没了本事。”

韦小收回目光,凝视张冲道:“某来渔阳时便听乡里传闻,张少主以纨绔之身,火中取栗,于蓟口大胜乌丸,斩获甚重,官军以自愧不如。”

“余起初以为传言不实,可放才张少主一番展露,技压宵小,令某感叹不已,便有了投诚之意。”

张冲闻言,心中惊凛,心道此人如此惧怕官差,却也能在人群中旁观自己与单家比试,端地是艺高人胆大。

张冲面露笑意道:“尔如此前来投诚,应是被官差逼得走投无路。”

韦小点头道:“本可掩人耳目,却没想出手打翻了二人,被官差盯上。如今城中是待不下去,这雪夜荒野苦寒,也唯有死路一条,索性便来投张少主。”

张冲忽然反问道:“尔身负官司,就不怕我将你绑缚了,送去见官?”

韦小眼神微变,却也一闪而过,兀自道:“张少主对于穷苦之人尚且一掷千金,某相信尔不是图这些许悬赏之财的粗鄙之辈。”

“更何况,张少主亦不耻于与那士族官僚为伍,某这才打定主意前来相奔。”

张冲问道:“何以见得?”

韦小道:“若张少主是曲意逢迎之辈,便不会当庭辱了单家颜面,让其铩羽而归。张少主包罗万象之志,才智罕有。且敢辱士族颜面,又怎会在意去捉拿一二名不见经传的逃犯,去迎合士族官僚?”

韦小思索了极久,毕竟关乎身家性命。

他出手之后,再无栖身之所,只得投充为部曲,免被官差捉拿。

他早就听闻张冲斩获乌丸首级之事,对此纨绔多有好奇,其后又巧遇其施舍钱财,便留意了此人行踪。

张冲虽然一掷千金,却也不能让心高气傲的他诚心来投,方才与单家比试,见到了张冲过人的驭马本事,高超的骑射本事。

他这才知道传言非假,觉得在渔阳这些豪强中,这张冲倒是独树一帜之人,投奔他并不算辱没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张冲敢于与士族争先,便不是曲意迎合士族官僚之辈,他来投诚,也不会被张冲绑缚送官领赏。

诸多原因交织一并,让他做出一般选择。

张冲道:“既然韦壮士知道出手会暴露自己行踪,为何要冒险助拳?”

韦小抱拳道:“君知我报君,友知我报友。家母在世时常教诲,滴水之恩亦当涌泉相报,某素来不欠人情,既然得了张少主的恩惠,便不能坐视不理。”

“就算因此锒铛入狱,某也心甘情愿,大丈夫顶天立地,若能问心无愧,何惜一死?!”

张冲哈哈大笑,摁住韦小厚肩道:“好一个君知我报君,友知我报友,好一个烈丈夫!先前皆是我试探之言,冲素来敬重豪杰,从不问出身过往。只要诚心来投,皆是冲手足兄弟,同生共死!”

张冲谈吐豪气干云,抑扬顿挫,颇为豪爽。

韦小闻言,眼眶微红,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韦小拜见少主!”

张冲赶忙下马,扶起韦小道:“无须拘礼!”

箭云上前问道:“韦小,你连饭也吃不上,这马”

韦小闻言,老脸一红,“实不相瞒,出城时,趁乱抢了匹马儿,这才逃了出来这匹马儿便当作是某投奔的诚意,它如今便是张家的马儿了。”

张家部曲闻言,愣愣地对视一眼,忽而含笑不已。

韦小见状,有些不知所措。

张冲大力地拍了拍韦小的虎躯,宽慰道:“无妨,既然做了我张家部曲,不但这饭菜管够,这马匹亦是用之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