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穿越而来的他每每张弓搭箭,肌肉记忆便被唤醒,一气呵成般丝滑流畅。
但从旁人言语中不难看出,这身体的前主人虽然硬件设施出众,但是胆色与勇气却差了不少。
也许是自小从苦日子中跳入了富足的日子,终日被莺歌燕燕包围,心志便畏缩起来,生怕横遭意外,失去这既有的安逸太平。
所以明明有很强悍的体魄,娴熟的弓马本事,做事却贪生怕死,贪图堡中安逸富足的地主生活。
部曲下人们虽畏惧张少主的地位,可私下却议论不少,皆说虎父犬子,更有甚者说张少主八成可能不是家主张二河亲生的。
毕竟一个尖嘴猴腮,一个剑眉星目,实在让人难以联想。
张冲在这半载,屡次出马,勇猛果敢,机智多谋,屡屡有所斩获,极大地改变了旁人对他二世祖的看法。
张冲虽不懂历史,但是对于主弱仆强的局面,倒是深有体会。
一个做主人家的,若是太过弱势,懦弱无能,下面的部曲家将便会肆无忌惮,藐视轻蔑,以下克上。
上至一国天子,亦会成为傀儡,成为棋子,下至这等普通豪强,更会有背弃弑主的风险。
张冲是未来的张家之主,可不想稀里糊涂,做了梦中鬼,被人拿着人头向敌人邀功,这才以果敢不畏死的作风,赢得旁人的尊重。
这半载,他一步步树立威信,让部下们都对自己心悦诚服。
日后张家逐渐做强,只待官渡之战后,跪迎曹操,做一安乐公便是,这早便是他计划之中的事。
他只需要顾好张家,左右逢源,静待日后的曹大老板收购自家便成,否则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越努力,恐怕死的越快,有时躺平了,反而能有出其不意的收获。
可是如今却又让他娶一个膀大腰圆,虎躯震震的女人,实在是让他汗颜,更是在他计划之外的事,由不得他不郁闷,于此夜深吹寒风。
“少主”
懦懦一声自耳边传来,却是侍女赵团儿攀上阁楼。
赵团儿给张冲披上一件大袄,静静地踞坐于他身侧,双目低垂,楚楚怜人。
张冲一把将她搂于怀中,紧紧地拥着这个满是体香的可人儿。
赵团儿温柔体贴,对他嘘寒问暖,把他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张冲对这个女孩是极为宠爱的。
并非是他滥情,而是突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对身边任何人都抱着极强的戒备。
唯有这个饱受磨难,还依旧良善的可人儿能让他暂时放下警惕,能说些体己话儿。
“团儿,父命难为”
张冲埋首于她的秀发中,闻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闭目喃喃道。
赵团儿臻首靠在张冲坚实的胸膛上,听着张冲有力且有节奏感的怦怦心跳。
她兀自摇头安抚张冲道:“家主所言不虚,团儿只是一介侍女,带不给张家什么若能娶了豪强之女,合二为一,少主日后定能如虎添翼。”
张冲见她乖巧懂事,不由地拥紧了些,“团儿,这辈子别的不敢保证,但终生富贵,却不在话下。”
以他超越当下的预见,他有信心在乱世中自保无虞,快活一世。
赵团儿仰起臻首,杏眼儿水灵灵地望着张冲,柔情道:“团儿本便是沦落之人,幸得家主收留,已然感激涕零。昔日少主脾性不好,于团儿多有责骂,可也总好过在野外成了那饿殍。何况少主自半年前大病一场后,就如换了个人似的,对团儿爱护有加,如此这般,团儿还有甚不知足的?”
张冲听得心头一动,他穿越而来时,这赵团儿看着自己眼神胆怯生畏,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恐怕真正张冲对赵团儿不只是责骂,赵团儿在他眼中不过是低贱的下人,发泄情绪的破口。
以至于赵团儿至今还略微有些畏惧自己,足见伤痕颇深。
“兄长!”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之间,阁楼下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张冲安抚好赵团儿,翻身下了攀梯,却见来者二人,一大一小,对比鲜明。
一人壮若熊罴,名唤大槐,是三叔南天柱的儿子,一人瘦弱精猴,名唤箭云,是二叔紫金梁的独子。
张冲继承了前主人的记忆,知道这二人与张冲交好,三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紫金梁总是盼着能够做大做强,最好能摆脱地头蛇的身份,迈入士族的行列。
所以便建议将张冲三人送入郡学里,寻一个德高望重的名士,谆谆教导三人。
在汉末时代,若想做官,便需要察举,而察举的依据便需得到这些所谓乡里名士的赞许,认同。
有了名士前辈的评价,声名鹊起于乡里郡县,闻达四方,方才有了为官的含金量。
有了这些名士圈内人氏的认可,才有了被荐举拔擢的可能,否则,庄田再多,部曲再盛亦一辈子都是条地头蛇,当不得士族。
许邵评价曹操那句“治世能臣”,无疑是加快了曹操迈入官场仕途的脚步。
但张冲对这一套并不感兴趣,他知道如今东汉即将形同傀儡,风云飘摇在即,这个节骨眼是看谁跟的老板对,做什么官倒不是他关切的。
但箭云二人没得选,还是被强行送入幽州名士崔烈门下,装模作样的研究起经学,谶纬,星象之学,以搏郡里名望。
“大槐?箭云?你们不在郡学里治学,跑回来作甚?”
箭云摇头道:“还学个甚啊,兄长,你是不是又惹事儿了!?”
张冲不解,大槐接话道:“我们在郡里,看到严家,刘家差人到郡守处通信,想到前两日你来信言及去找乌丸人报仇,提到了这两家,我们特此前来提醒兄长当心。”
张冲那日知会二人,但二人畏于各自父亲的威严,不敢随张冲胡作非为,便老实待在了郡学。
张冲闻言恍然,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