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会讲话也不反抗,牛三冬成了耿三胖固定的欺负对象,今天看到牛三冬带着这么多鱼回家,刚被耿大风训了一顿的耿三胖一股戾气就上来了。他上前一脚将牛三冬装鱼的木盆踢到地上,一把抓住牛三冬的脖领子,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努力的怒目圆睁。牛三冬也不反抗只是笑笑,将柳条穿着的几条大鱼提到耿三胖眼前,眼神示意他可以拿走。
也许是旁边围观人群中几位小娘的出现,刺激着耿三胖抖起了威风,他非但不领情,还反手一靠将牛三冬提起的鱼也都打落地面,破口骂道:“谁他妈稀罕你这傻子的鱼了,不仅老子怂儿子还又傻又怂。”说完还学着大人往地上啐了一口老痰。
牛三冬脸色有些不悦,显然是耿三胖触动了他的敏感,但尽管如此,他依然捡起地上的鱼微笑递给耿三胖,再次眼神示意他可以拿走。这下让耿三胖觉得连眼前这个傻子都敢挑衅他了,于是就一脚将牛三冬踹倒在地,他的两个跟班儿见状也上来落井下石。
看似是几个少年没多大力气,但承受这顿打的同样是个少年的话杀伤力就不同了,牛三冬这顿挨得实在不轻。牛三冬不挣扎也不反抗,至今不会说话的他更不可能出声求饶,他只是提起一口气紧绷着自身肌肉默默地忍着。见牛三冬这样耿三胖却越打越愤怒,下手也越来越重,他从牛三冬无声的反应中感受不到他一丝的惧意,这种沉默对他来说反而成了一种轻蔑。
两个跟班也越来越用力,牛三冬虽然依旧一声不吭,但提起的那口气还是被打泄了,现在的他只能任由他们殴打。耿三胖毕竟还是个孩子,揍了没一会,眼看牛三冬似乎快支持不住了,就开始害怕,跟班儿也随即停手。耿三胖骂骂咧咧扔下几句狠话后,就拎着那几条鱼走了,走之前还将散落在木盆旁的鱼一一踢飞。过了一会牛三冬强撑着枣子树坐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坚定,又休息片刻后挣扎起身就往家里走去。
当晚一无所获的牛阿生看到牛三冬时再一次眼眶湿润,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反倒是儿子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自己没事。当解开牛三冬衣服看到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不是淤青时,牛阿生忍不住砸得自家破旧不堪的饭桌乒乓作响,以极大毅力克制隐忍道:“爹爹只知道以怨报怨,以暴制暴,只能让事情无限升级,但却不知道如何去破解,希望我儿将来能胜过我。”牛三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到入秋,耿三胖各种无中生有地找牛三冬麻烦,尤其有小娘在场时更为欢实,其实过程无外乎就是狠狠殴打,啐几口老痰。打得最狠的一次,牛三冬已经完全爬不起来,可依旧眼神清澈没有半分畏惧。每次等他们打完收工,牛三冬就会慢慢爬起来,然后静静地看着耿三胖。到后来耿三胖越来越害怕看牛三冬的眼睛,那沉静宁定的目光,总能让他不寒而栗。
待到冬天来临,耿三胖总觉得找牛三冬麻烦看似是在折磨他,实则是在折磨自己,渐渐地找他麻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当有一次牛三冬挨完揍从地上爬起,没有擦去嘴边的鲜血,而是目光宁定微笑看着耿三胖他们时,少年们面面相觑立刻作鸟兽散。自那以后耿三胖一伙少年看到牛三冬都习惯性地绕道走,甚至还有人私下给牛三冬赔礼道歉,牛三冬也自然是不会回复的。
在六岁的时候,牛三冬学会了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