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熟悉,在南巡,兰妃连见都未曾见过他们。
她太解皇帝,到文清辞结论后,立刻白天子意图。
南巡一路舟船颠簸在所难免。
途中因“颠簸”而小产,是一件再寻常不过事。
沉默许久,兰妃终于将手收回去,她轻轻地笑一下:“今日实在是麻烦文先生。”
“娘娘不必客气。”
说话间,兰妃贴身侍女也端着茶盏与糕点走进来。
一直没有开口谢不逢缓声道:“这些都是雍都特产。”
文清辞顿一下,轻轻拿起一块,向少年笑道:
“谢殿下。”
到底是在宫里生活二十年妃嫔,不过转眼兰妃已面色如常,不半点恐慌。
她喝一口茶,抬眸笑着对文清辞说:“本宫文先生家人讲,先生在松修府医馆,遇到一些麻烦。现下正准备搬去雍都?”
“是有此意。”文清辞轻声答道。
“本宫闻,殿下至今都未给文先生付药钱。”说到这里,兰妃声音里也带上几笑意。
坐在一边谢不逢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下,缓缓地低下。
文清辞还没来得及替谢不逢解释,兰妃继续说:“文先生应该能得来,陛下一直在防备着我们母子二人。故而……我今日还有一个不情请。”
她轻轻地叹一口气,着文清辞眼睛问:“不知文先生,可愿与我和殿下一道入宫,在太医署值?自然,您若是不愿话,也没有关系。本宫届时会让父兄替文先生寻找合适铺位,用来开办医馆。”
兰妃这番话,对文清辞来说着实有一些突然。
他不由微微用力,攥紧手中茶盏。
“太医署”是天下医者最向往处,历史上无数名医,都曾在此工作。
然而在兰妃提起这件事,文清辞都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能进入太医署……
这个时候说不心动,自然是假。
兰妃与谢不逢虽然没有说,但是从两人话语里,文清辞仍能感受到,此次进宫绝不是去享清闲。
“自然,此事并不是一日两日能定下,”文清辞正在犹豫,兰妃笑一下说,“文先生可以再多想几日,等到雍都再决定也不迟。”
“是,娘娘。”文清辞轻轻点。
…
殷川运河上风浪,忽然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不逢缓步送文清辞离开舟舫,向松修城而去。
他方才解到,就在南巡这几日,北狄忽然派使节去往雍都。
皇帝刚才收到消息,因而暂时放松对周围“管”。
“李还需几日收拾?需不需要我派人去帮。”下船后,谢不逢轻声问道。
文清辞缓缓摇说:“不必麻烦,已经差不多收拾好,只剩最后一点日常所需还未打包。”
“就好。”
虽然认识也没有多久,但是文清辞却能从身边少年语气里,他或许有事要对自己讲。
殷川运河水波声越来越小,将要走入松修府时,文清辞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问谢不逢:“殿下可是有事要说?”
“……确,”见文清辞主动提起,谢不逢也不再卖关子,他转身向身边人,无比认真地说,“关于母妃方才说件事。”
“嗯。”谢不逢话在文清辞意料中,他并不感到意外。
“太殊宫内人多眼杂,就算是母妃,也没有办法保平安,”说到这里,谢不逢忍不住轻轻地皱起眉,像是吓退文清辞似,他说着说着又加重语气,“况且父皇一向忌惮我与母妃,与我们走得太近,不是一件好事。”
到这里,双漆黑眼瞳里,终于有一点波澜。
“所以殿下不希望我进宫太医?”
沉默几秒,谢不逢慢慢摇说:“我希望离雍都越远越好。”
宽衣袖遮掩下,谢不逢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他这句话,违背本心。
只有谢不逢晓得,方才从母妃口中得知文清辞要去雍都时,自己究竟有多么开心与惊喜。
或许是因在文清辞身边,找到久违宁静,又或许是别什么原因。
只有几日相处,但是谢不逢却一点也不想和眼人开。
甚至自内心深处,渴望时间停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一想起雍都现状,他还是逼迫自己说这番话。
“……远离雍都。”文清辞忍不住轻声重复一遍。
谢不逢答案,和文清辞想截然相反。
他虽然还未察觉到少年对自己若有若无依恋,与努力隐藏不舍。
凡是兰妃与谢不逢处境摆在里,文清辞确确没有想到,谢不逢竟然会将他自己利益与安危,扔到一边去。
“附近登诚府与永汀府都可以,”谢不逢已经文清辞选好医地点,“虽然不比松修,但若是想回家,也还算是方。”
少年视线向不远处松修落去:“若是还想留在松修府,这里麻烦我自会替处理干净。绝不让纪启荣这伙人再现在面。”
“殿下觉得,我就样离不开家?”
文清辞声音淡淡,不什么特殊情绪。
不等谢不逢白他这是何意。
文清辞深吸一口气,着谢不逢眼睛说:“我既然替兰妃娘娘诊脉,她是我病患。身医者,怎么能将病患抛到一边?更何况……我想任何一个医者,都无法拒绝去太医署邀请吧。”
说完,文清辞轻轻笑起来。
一点残阳从不远处落下,如纱一般落在文清辞身上。
将身月白色衣衫,都照几温度。
或许谢不逢说方才番话,文清辞心中还在纠结。
可就在少年开口瞬间,文清辞有答案。
——他放心不下谢不逢。
文清辞在方才一瞬,想起少年在山萸涧里说番话:太殊宫里个皇子,是个妖物。一个妖物,有什么好?
彼时文清辞只他和世人一样,对宫中少年存有误会。
可知道他就是皇子后,文清辞心中却瞬间变个滋味。
心底里个声音,在此刻催促他,让他站在谢不逢身边……
“……这是何意?”谢不逢嗓音,因紧张而变得略显沙哑。
文清辞垂眸笑一下,轻声回答道:“我已经决定好,和殿下一道去雍都。”
晚风吹过殷川运河,带着几水汽,撩起文清辞长发。
一身月白年轻医者,一眼自己生活二十余年城池,轻声对谢不逢说:“不过……草民有一不情请,希望殿下与兰妃娘娘,能够护好我家人。”
“定然。”
少年心跳,在这一瞬加快。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认真地许下诺言。
“好,”文清辞笑一下,他回夕阳,略有些生疏说,“时间不早,草民先回家。”
“等等——”就在文清辞转身际,谢不逢忽然伸手,轻轻地拉住他手腕。
“怎么殿下?”
少年朝文清辞摇,无比郑重地说:“不要自称‘草民’,我们还和从一样。”
他无比厌恶这个将自己与文清辞间距离无限拉远称呼。
被他轻拽着手腕人愣几息,随着笑起来。
文清辞朝谢不逢眨眨眼,半开玩笑道:“好,我先走。”
末不等少年反应过来,微微用力挣脱对方束缚,快步朝松修府而去。
走远后,又忽然回朝谢不逢摆摆手,声道:“苏少侠,我们日再见。”
语毕,这道月白身影,终于消失在夕阳中。
文清辞只是无心一句,他不知这一晚,谢不逢都因这句话而未能入眠。
句满含笑意“苏少侠”,与渐隐于夕阳中身影。
一遍遍徘徊于谢不逢心间。
少年从未像此时这般,期待“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