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清低着头，攥着拳头，五指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嵌出淤青，嵌出血液。

他瞳孔震颤，双目泛起血红，仿佛要滴出两滴血泪来。

他脚下的地面，甚至都被陡然增大的脚劲，凹陷下去一些。

没人知道，此时的张传清，内心正经历着多么痛苦的挣扎与权衡。

张传清突然吁叹一声，胸口剧烈起伏，这一声吁叹，像是吐出了内心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挣扎。

他最终做出了决定，做出了这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好，我们走。”

张传清抹了抹被牙齿咬破淌血的嘴唇，看向三人的眸子中，是恨到极致的恨意。

像是一只快要发疯，打算与三人鱼死网破的困兽。

这三个土匪，看到张传清这凶恶得甚至要将自己生撕的眼神，心中没由来一惊，被吓得本能后退一步。

但下一秒，他们纷纷失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有什么值得自己忌惮惧怕的？

“赶紧滚！小心你爷爷们改变了主意，现在就把你娘俩给刀了！”刀疤脸男子彻底失去了耐心，虎目圆睁，朝张传清恐吓道。

张传清身子微微一晃，默默走到单氏的床榻前，眸子里流露着悲切的光。

面庞是无力挣扎的颓唐与自责。

他朝着单氏，勉强扯出个笑容奶，咱们走，离开这个家，去一个更温暖的地方。”

单氏没有说话，似乎也明白了接下来等待她的结局是什么，点点头，温和的朝自己孙儿笑了笑，去一个更温和的地方。”

张传清弯下身子，没费多大力，就将身子枯瘦的单氏背起。

他一步一个脚印，与那三个土匪擦身而过，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茅草屋。

外面磅礴的大雨，很快将两人的身子淋湿。

本就单薄的衣物被淋透，无数股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单氏冷得身子抖若筛糠，牙齿剧烈打颤，让本就脆弱不堪的身子，雪上加霜。

张传清此时也很冷，但他的眼眶突兀的发红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般，是触碰到灵魂的剧痛。

张传清连忙将单氏紧紧抱在怀里，弯下腰，用矮小的身子，为她遮住纷繁洒落的豆大雨点。

“奶奶，对不起，是孙儿没用，孙儿没能护住你……”

看着单氏愈发苍白的面庞，张传清哭了出来，从眼中滚落、在面庞滑过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傻孩子，其实奶奶在这黑恶的世道上，本就活不下去了。”

“若不是你有孝心，明明生活艰难，却不把我这老婆子抛弃荒野自生自灭，多了一张嘴，每天伺候奶奶，才勉强活到现在。

单氏沧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你这个孙儿，奶奶已经很知足了。”

“等没了奶奶这个累赘后，今后的日子，小清若是艰难到活不下去了，就找个大户人家做个差事吧。再苦再累，受再大委屈，起码能有口饭吃，咳咳咳……”

单氏捂住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摊开掌心，已经咳出了血痰。

张传清用力点点头，狠狠抹了抹脸上夹杂着泪水和雨水的水渍，声音发颤道r>

“您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