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去长乐宫,太皇太后就常常给她备栗子糕,她以为是老人家喜欢,便也跟着说好吃来哄其开心,其实她更喜欢用一些江南特色的点心。
一来二去的赵倾城也常吩咐乾清殿的奴才准备些用栗子做的吃食。
后来,顾大人来见她会买北街的糖炒栗子,陈老将军也曾给她备下过,再后来是小太后命琉依姑姑送来过栗子做的方糕……
如今申屠夫人进宫来探望她,竟也是送的栗子糕。
真是想不明白。
“或许是陛下从前向他们透露的?”正尘在一旁跟着猜测道:“不过话说回来,陛下如今已经晓得九爷爱吃什么了,九爷这几次去勤政殿没发觉么?”
盛澈搭眼看向榻上的人:“发觉倒是发觉了,前几日的甜汤便是珍珠圆子,可我还能主动提起这茬不成。”
“不提归不提,但九爷总归心里记得陛下的好了不是,不然怎么开口就说起前几日用了什么甜汤。”正尘直接点醒她。
盛澈顾而言他:“得了得了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养伤,免得我去军营还记挂着你这边。”
“九爷又要去军营了?”正尘急的差点下榻:“这时候还是待在宫里稳妥些。”
今日起了个大早,又听闻了建承王离京的事,盛澈哪还待得住。
“放心吧,这么多暗卫跟着我能出什么事,再者说等赵胤封那老匹夫回京不知又要如何与我作对,我还不赶紧趁他不在稳固一下军心。”
“那九爷有几分把握?”正尘忽然拉住要走的人。
“事成之前,谁都无法下定论。”盛澈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让我记得陛下的好是想劝我收手,可是如今哪还由得了我。”
正尘依旧忧心忡忡:“可我总觉得瞒不了陛下太久。”
盛澈目色转冷:“等瞒不住的时候,他也拦不住了。”
……
自打孙魏将军遇害之后,天启大营军心涣散士气萎靡,多日不见操练,直至统帅回营,并且下达军令,那新上任的副将军只是暂代军务,兵权依旧在统帅与陛下手中。
换言之,天启大营绝不会并入飞龙,大家伙的士气才重新找了回来。
几位从营副将见将军回来主持大局皆是松了一口气,告状的告状,禀报积压军务的禀报军务,一整个下午盛澈忙的就没从军案后面站起来过。
她终于体会到赵倾城是如何日理万机的了,绝无夸大只说。
天启大营除了主营地四万将士,其余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各设从营四处,每从营士兵一万五,骑兵三千步兵一万二。
北从营副将前来告状说他帐下骑兵校尉李济目无军法,带着自己手下三千骑兵闹了好几日了,扬言朝廷若换统帅他们便解甲归田,骑兵本就比步兵难训,也就更为金贵一些,更何况李济手下的那三千骑兵还是所有骑兵里最为精良的,那群人闹得北从营副将寝食难安。如今统帅一回来,他赶紧拎着李济那个刺头子来说理了。
从前在威英大营时李济是与王二川一样的伙头兵,如今已经被盛澈提拔成骑兵校尉,统领三千人整。
自打芜央城一战被盛澈留在芜山捡回一条命,李济打心底想要报恩,后来被顾大将军特意调来上京再遇恩人,便一心为盛澈效力,听说天启要换主帅之后就带着手下那些个骑兵开始闹腾,弄得北从营人心浮躁,怨声不断。
盛澈将李济单独留下敲打了一番。
“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死活?”
一卷书简从军案后带着风掷了过来,李济伸手抓住,黝黑发亮的脸上还带着些许不服气:“孙将军是威英留下来的老人,我们听令行事自然顺从,他飞龙大营来的算个什么东西,是与我们一同出生入死了还是冬夏操练了?听说上来就是副将军,孙大人在军营这么久的资历也才是副将军,他凭什么!”
“凭他是陛下下旨调派来的人!”盛澈怒道:“你是真不想活了,知道带头抗旨滋事是杀头的大罪吗?”
“可我听说那个姓岳的一来就要夺你兵权,三江,他要爬到你头上来了!”李济说的牙痒痒,恨不得偷偷将那姓岳的给套个麻袋扔河里!
“他说夺权就夺权,你当我是吃素的?”盛澈指指他手里快要捏烂的书简。
李济立刻明白过来,将东西递还回去,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的快要眯成一条缝。ωωw.Bǐqυgétν.℃ǒM
“你有法子治他?”
盛澈微挑眉梢看向李济,点到为止:“你先顾好你自己,才可免我后顾之忧。”
李济猛的打直身板,身上的盔甲一丝不苟:“一切听从将军调遣!”
“行了行了,回去好好安抚你手下的兵,别再给我闹幺蛾子。”
“对了将军,我还有一事禀报。”
盛澈从堆积如山的军务中抬起头,语气不耐:“又有何事?”
李济道:“方才我进营之前,看营外站着一少年,听外面的守卫说每日一早等在营外,入了夜再回去,也不自报姓名,就在那等着,也不知在等谁,将军要不要去看看。”
“少年?”言语间,盛澈起身抻了个懒腰,径直往帐外走。
快要走到营口,搭眼瞧见李济口中的少年,那少年像是一直盯着主帐中动静,也当即瞧见她,立马露出一个笑脸。
“盛将军!”
“无恙?你来了怎么不进来见我?”
孙无恙站在哨岗后面,怪不得她骑马进营时没瞧见他。
盛澈将人带回帐内,伸手拿过案上瓷罐给他倒了盏凉茶。
孙无恙捧着茶喝了个干净,一看便是在这日头底下站了许久。
“前几日将军一直没来军营,我不便入内,今日我远远瞧见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入内,但李副将说将军有重要军务要处理,先让我在外面等着。”说着,用袖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想必这小子等得口干舌燥,盛澈直接将陶罐递给他:“那你也不用傻不愣登的站在日头底下呀,这么多军帐先挑一个歇着,等我忙完了再来也不迟。”
“我不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营外守卫能在大太阳底下站着,我也能!”少年被晒的通红的脸上是这个年纪独有的倔强。
盛澈忍不住笑道:“你小子还挺有骨气。”
话落,她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军案思忖片刻。
“何时准备入营?”
“今日便可。”
“好,一会儿去营后的军需库房领两套衣裳盔甲,从今以后便跟着我,做我帐下守卫。”
孙无恙眼前一亮:“做将军的守卫?”
“怎么着,你不乐意?”
“乐意乐意!”孙无恙连连点头:“我这就去领装备。”
说着转身便走,盛澈瞧了一眼侧旁的兵器架。
“等等!”
孙无恙赶忙收住脚,回头:“将军有何吩咐?”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上道。
“你用刀还是用剑?”盛澈问道。
明显孙无恙被问住了,不过这小子也算聪明,随即道:“我爹用剑,那我也用剑。”
盛澈并未多言,走到兵器架前挑了一把雕有荆棘藤的长剑扔给了他。
“算是我的见面礼!”
军中搁置着几把上好的兵器,都是从前她在宫中闲来无事做给正尘的,不过那小子不爱习武偷懒耍滑,这几把玄铁做的好兵器跟着吃了不少的土,如今送给孙无恙也该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