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九爷挨着冯和槿窸窸窣窣低语了一阵子,随即冯和槿拱了拱手带兵离开,正尘这才凑过去。
“九爷与和槿哥说了些什么?”他好奇道。
盛澈脸上挂了笑:“只是让他带兵巡逻的时候上心点,少让有些个人拿揽月殿做文章。”
说着搭眼瞧见他一直抱在怀里的檀木盒子:“你都抱一路了,里面什么宝贝?”
正尘得意的忙将盒子打来,宫道昏暗,盛澈就着月光和稍远的烛火只瞧见盒子里板正的躺着一只乌金色的铁锁,造型古怪,是个八卦形的,分成了阴阳阵,左右各一个锁孔,一个朝上一个朝下。
“这个叫千秋锁,听说世上没人打得开它。”
“还有这宝贝?”盛澈伸手摸了摸那锁,触及的一瞬间便信了这话,那乌金色的铁锁貌似小巧,却比之以往同身量的锁要重上两三倍不止,盛澈常年与铁料打交道,晓得眼前这物件没个三五个月不间断的煅烧根本就炼化不了,更别提用它做兵器了,锤头敲断都不一定打的出刀形。
能做成锁看来也是依着它本来的面貌费心雕琢的。
“九爷可千万别将所锁给扣上了。”正尘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是个好东西。”她将那千秋锁放回去:“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落你手里了?”
正尘眯着眼睛在那笑:“我脸皮厚呗,凌大哥带我去罗刹院的暗室,我搭眼就瞧上这锁了,但那主司大人死活不给,我就求到凌大哥那里了,凌大哥原先也不愿意开口帮我要这宝贝,我就撒泼打滚不走,他不得已问了一嘴这锁是出自哪个大家之手,应该没太有名气,不一会儿就给我要来了。”
盛澈心下迟疑,看着那锁上的八卦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有听凌与枫和主司大人说的话,不是大家的物件怎么会被收藏在罗刹院里。”
“真的没名气,说是那罗刹院的宫建师当年偶然寻到一块好铁顺手做的,只做了关没来的及做开,所以这就是个废锁,若是锁上了就再也打不开了,我好像记得第一次去罗刹院时凌大哥和我说过那个宫建师的名号,叫什么来着,好像姓萧……”
“正尘,我饿了,咱们回去喝汤吧。”盛澈打断正尘的话,收紧肩上的大氅,忙往前走。
正尘抱着盒子跟上:“九爷这忙了一晚上,是该饿了。”
许是九爷真的饿了,正尘觉得她脚步凌乱,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静默的走了半晌,直到看到交泰殿的门庭,这才慢了步子。
“正尘!”
“哎,怎么了九爷?”
盛澈装作不经意的瞧了一眼他怀里的东西:“虽然是把废锁,但怎么说也够精巧,你既然要来了就好好收着,别给弄丢了。”
正尘懵怔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又点头道:“知道了,九爷。”
……
赵倾城在殿里左等右等等不到盛澈过来,遣人一打听,这小祖宗从揽月殿出来直接回了自己宫里,他放下手里的政务,打道去了交泰殿。
踏进殿门,瞧见她正坐在膳桌前捧着一小盅热汤慢吞吞喝着,眼神涣散的瞧着前方,一看就有心事。
赵倾城缓步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生病。
盛澈被有些拔凉的大手冰的打了个激灵,抬头瞧见赵倾城正一脸关切的盯着她,她没说话,只是眼睛看向殿外廊下,凌与枫果然在那站着。
她二话没说,拿起桌上煨着的另一盅汤走了过去。
“谢谢你将那锁还给他。”盛澈将惜错煲了四个多时辰的茯苓乳鸽汤当做了谢礼。
这严冬寒风的在外面值守,喝点汤暖暖身子比什么都强,再说他也不缺金银珠宝。
凌与枫先是一愣,再听盛澈说的当即明白了过来,心安理得的将盅汤接过:“臣应该做的。”
“陛下曾与你提过此事吧,烦请你守口如瓶。”
“臣自当记下。”
俩人没头没尾的聊了一通,赵倾城听的云里雾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汤进里凌与枫的嘴里,眉头忍不住皱在了一起。
等盛澈回头,瞧见他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只好将自己喝了一半的汤递过去:“别耍小性子了,你又不缺这一口。”
这话倒是冤枉赵倾城了,他其实更想知道他俩方才说的什么,但心里也有了个猜测。
“我曾与凌与枫提过的事?”他想到今日凌与枫带着正尘去过罗刹院:“是关于萧正道的?”
盛澈有些惆怅:“他如今年纪也大了,我不知道要不要将他的身世接着瞒下去。”
赵倾城眸色暗了些,沉声道:“若告诉了他真相只会让他更难过,不如永远瞒着。”
“永远瞒着?”盛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赵倾城将手搭在她肩上,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ωωw.Bǐqυgétν.℃ǒM
盛澈抬头看他一脸肃穆的神情,忍不住笑了:“那你还有事瞒着我吗?”
自从认识赵倾城,他可没少诓骗自己。
骗她说他只是御前侍卫,骗她进宫只是做个宫女,骗她做妃子只是权宜之计,骗来骗去将她骗在了自己身边。
赵倾城的手明显一滞,强装淡然道:“不会再骗你了。”
“谅你也不敢。”盛澈轻哼一声扑进他怀里,又加以威胁:“还有,以后别再让我看到有旁的人与你亲近,你晓得我下手没个轻重。”
赵倾城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翌日,陛下上了早朝,盛澈一反常态的早早起来,在院子的秋千架前坐着等人。
正尘怕她冻着,命人抬了几座碳炉摆在四周,今晨日头尚好,也不觉得冷了。
盛澈就这么眯着眼在那慢慢悠悠的晃荡,终于在午时等来了要等的人。
“见过娘娘。”冯和槿拱手行礼,站在离盛澈两步远的地方,外人再怎么瞧也是守规矩的。
盛澈抱着暖炉,脚蹬了地上一下,秋千接着摇晃了起来:“说吧。”
冯和槿确认近旁无人能听到二人的对话,这才开口:“臣今日带兵在西六宫巡逻,果然被贤妃娘娘的人拦下问了昨夜的事,臣一切照着娘娘的安排将话说了,德妃娘娘现下已经被请去了玉芙宫。”
如今宫里人人都晓得,崔芸惜死了之后太后最为亲近的便是是贤妃,但陛下回宫之后最能折腾的却是德妃,以贤妃的心思,连盛澈都心甘情愿当了一回替她扫清障碍的刀,她绝不会不晓得崔芸惜的死和盛澈有关。
但来乾清殿闹着说揽月殿有鬼的竟然是德妃?
那只有一种可能,德妃也被她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