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羽毫无惧色,目光炯炯盯着王平,朗声道:“井大夫、郑仆射,你等先到车驾中歇息片刻,且看我今日如何斩杀此无礼狂徒。”
说着,举起手中大戟,喝道:“所有沂军将士,听我号令,刀出鞘,迎战来犯之敌!”
左右沂军卫士整齐划一,松开马缰,催马上前,聚集在他左右。
王平见他坚决不退,显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下动了杀机,目露凶光,盯着卫羽,将手缓缓举起,厉声道:
“卫羽,生死攸关之际,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卫羽冷笑一声,道:“王平,你若不带着你的人退回济国,卫某必当取下你项上人头。”
王平不屑一顾,道:“真是大言不惭!卫令莫非欲以血肉之躯来挡我济军的箭阵?”
卫羽微微一笑,道:“且回头看看你身后。”
王平侧过身一看,但见身后官道上,从山坳里闪现无数黑点,正朝这边涌来,顿时吃了一惊,忽又觉脖颈一凉,忙回过头来,才发现卫羽雪亮阴森的戟刃已压在自己肩头,就听他冷冷的道:
“你们济王的大旗,在沂境内遮蔽住了沂王之旗,不是在给沂国子民通风报信么?”
官道奔来的那群人越来越近,逐渐已能听到呐喊之声,接着,他们的身形、五官也越来越加清晰,为首者正是善道教理头申屠杭。
此时,周边农田中那些正在耕种的农夫,闻声也举着锄头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反而把王平的人围了起来,而且人越聚越多。
申屠杭高声叫道:“你等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到沂国来撒野!”
接着便命令身侧的善道教众上前去抢夺济国军士手中的兵器。
济军被重重围在其中,竟是无人敢反抗,不等王平反应过来,顷刻之间便全被缴械。
而王平则早已惊得震怖颤栗,不知所措。
“王令,且与我们一同去见沂王吧!”卫羽下令,“将这些济国军士全部押回王城,交由沂王亲自发落。”
沂国众军答应一声,正欲将俘虏押走,忽听济国方向的官道上马蹄声再次响起。
卫羽回头观望,又有一彪军马疾奔而来,他连忙命令申屠杭及其他众人闪到一旁,自己率领亲兵迎上前去。
没走几步,就闻得来者中有人远远高喊:“莫要误会,我们是阙廷的官吏,特来传达陛下诏书!”
卫羽听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喊话之人竟是当年在东市路口所见过的洛阳府令邢馥。
他连忙下马,站到郑异等人身侧。
邢馥到得近前,亦跳下马来,不及见礼,便将郑异、井然二人拉到一旁,从袖中取出一道诏令,展开给他们观阅。
郑异看罢,道:“此次之行已到紧要关口!陛下究竟有何急事,要诏我等即刻回京?”
邢馥道:“不是万分火急,陛下是不会下此诏令的!”
郑异道:“我务必要先去面见沂王,否则前功尽弃!而且此刻,他已亲自到城外迎接。”
“万万不可!”邢馥道,“你不知晓此时陛下遇到何等危急之事。之所以遣我星夜兼程前来,就是担心你不奉诏令!”
“那先让井大夫随你先回京师,我见过沂王之后立即去追赶你们,最多耽搁半日。”
“不可!我临来之时,陛下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必须见诏即回,片刻不得耽搁。”
郑异与井然对视一眼后,无奈转身走到卫羽面前,道:“陛下有急事诏令我等立刻返回京师,天子之命不可违,只能改日再去拜见沂王了。请卫令代我等向沂王转达歉意!”
当郑异与井然等人马不停蹄地的赶到云台殿时,才知道为什么明帝如此十万火急的把他们召回去,果然是出了大事,难怪在路上从邢馥嘴里都未能问出只言片语,要么他知道不便说,要么就是连他都不知道。
此时,大汉中兴已历二世,海内清平,国力渐复,能让明帝放心不下者,只有那个北方草原之上的百年天敌—匈奴!
不过,这次之所以把明帝与阙廷重臣们同时惊得目瞪口呆,除了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之外,还有一个字,就是,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仅仅短短数月,匈奴铁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控制了西域,远远超出明帝以及他的重臣们此前对这个地区形势的预判。
匈奴单于栾提蒲奴不愧是一代雄主,一改数代前辈萎靡不振之颓风,励精图治,运筹帷幄,见时机一到,当即立断,连出重手。
首先,派遣精锐进占天山一线,重兵驻扎在咽喉要地蒲类海与伊吾卢,这里向南直通鄯善国,向西直通车师国,而大汉西出边塞玉门、阳关所必经的第一个西域国家就是鄯善,同时匈奴进入西域所必经的第一个西域国家则是车师,昔日大汉的戊、巳二校尉营就屯驻在此国。
其次,出兵直接控制鄯善、车师两国,同时侵入西域北道的龟兹、尉头以及域外西北面的康居、大宛等国,将各国的国王全部更换为自己的傀儡,并派使节到达南道,监控莎车、于阗、疏勒等各国,将其纳入自己所辖的势力范围。
在慑服西域后,继而强令各国出兵,组成联军随匈奴铁骑一同攻打大汉西部边塞,以彻底断其再请大汉重新设立西域都护的念头。
同时,另外派出一路大军从北境大举进攻大汉的五原、云中等郡,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南匈奴单于栾提比率部前去迎战,与北匈奴激战数场,无奈寡不敌众,栾提比战死沙场,余部在其长弟栾提苏带领下撤回五原城中;另一部由二弟栾提长率领拼死突围而走,下落不明。
此刻,井然方才知晓局势竟已严重至如此危急的地步,惊得面色苍白,失声道:“匈奴这是趁我大汉倾全国之力疏浚汴渠之机,欲族灭华夏啊!”
郑异静静的听完,沉思良久,方道:“想必陛下已与朝臣们商讨过,不知他们是什么意见?”
明帝道:“三府均是想停止筑渠,抽调举国之兵,与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郑异道:“既然如此,陛下急招我等回京,却是为何?我等又无统兵御敌之才,也不是能征惯战之将,难道陛下还有什么举棋不定之处,或者另有与匈奴和谈之意?”
明帝望了他一眼,道:“本来朕决心已定,正欲向天下颁布宣战诏书之际,匈奴忽然又派了使者前来京师,口口声声请求与大汉和亲,愿世代永结盟好!”
“陛下是想派遣臣前去出使匈奴?”郑异问道。
“正是!”明帝凝视着他,目光露出赞赏与期盼之情,道:
“几位重臣均主张不妨暂且答允,借着派遣使臣回访之机,探明匈奴单于的真实意图,同时也可争得一些时间备战。只是具体选派何人前去,却各持己见,相持不下。最后,朕将心中人选说出,大家当即一致认可,此人就是郑卿。你可愿往?”
“臣愿往!国难当头,虽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只是,”郑异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明帝问道。ωωw.Bǐqυgétν.℃ǒM
“只是这次山东之行,令臣颇有顾虑,委实放心不下。”郑异皱起眉头。
“卿此行时日不短,疏浚进展如何?诸王近况怎样?正好给朕仔细说说。”
当下,郑异就把这次的所见所闻,详详细细讲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