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广汉楼上(1 / 2)

大汉国士 龙不隐鳞 2697 字 2022-12-20

祭肜这里的鼓声刚刚停息,而远处,就在乌桓铁骑的背后,却又响起了“咚咚”战鼓。

祭肜听见后,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神力,又“腾”的站起,奔到高坡之上,但见东面的乌桓军已是乱做一团,后面无数绛色汉旗铺天盖地而来。

“不对啊!这是哪里来的军马?郑异不是搬请来苗的救兵,先去白山吗?”他喃喃自语。

但确实是汉军,而且越来越近,冲在最前的那员汉将勇猛异常,乌桓铁骑再次被杀得连连后退。

来人正是来苗。

祭彤高声叫道:“汉军将士们,护乌桓校尉的大军到了,咱们一起向东面杀。”

说罢,勉力支撑上马,命人将大戟抬过来,然后单手接过。

汉军见他竟能再次上马,士气顿时大振,很快就把乌桓铁骑猛攻的势头压了下去。

来苗早已远远望见祭彤大旗,率部全力杀过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下祭彤。

两军里应外合很快杀出一条通路,汇合在一处。

来苗见祭彤已然重伤,不及多说,只道:“祭太守,且在此安心观阵,下面看我杀敌!我被这赫甲骗苦了,要不是太守果敢睿智,此刻只怕幽州早已落入敌手了!”

祭彤笑道:“彼此都不要客气。不过,我是有点杀不动了,但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鼓鼓劲!”

“何事?”

“我身上所伤,便是被角端弓所射。此事果如越骑司马郑异所料,你父确是被此物所伤,而且凶手便是这赫甲。还不去为父报仇,等待何时!我在这里看着你斩杀赫甲,莫令我失望,更不能给汉军丢脸!”祭彤吼道。

来苗又惊又喜又怒,更不多言,复又翻身上马,喝令手下卫队围在祭彤周围,不得擅离半步,然后率军直奔前面山坡而去。

他早已望见那山坡之上立着数骑,周围有重兵守护,且不住吹起牛角号,调动大军,显然是敌酋所在。

山坡之上,赫甲与端木石见汉军援军已到,却不知从何而来,又是满腹狐疑,但经过适才使者的禀报,已确定不是来苗的军马,倒也并不担心,命人吹号,把余下作后备的军马尽数调来,投入大战。

“若把全部人马都投进去,如再有汉军来袭,我等可就一筹莫展了!”端木石道。

“不用担心。赫泰率领一万精兵,收拾白山剩下的那点残兵败将,自是不费吹灰之力,此刻应当已经在前来驰援的路上了。咱们且先把眼前这些增援的汉军给消灭掉。再说此间汉军,唯有辽东与来苗所部实力最强,既然已经知道他们都来不了,咱们还怕谁?即便来得是连同突骑在内的幽州汉军主力,若等下赫泰的人一到,也足以将他们击溃了。幽州迟早还是我们的!”赫甲叫道。

此时,下面大战态势又有所变化,赫甲将余下的生力军投入战局后,又把主动权夺了回来,来苗的上谷汉军渐渐被逼成了守势。

渔阳广汉楼上。

卫羽见田虑竟然也不知道同来这位身穿鲜卑盔甲之人的身份,越来越觉糊涂,正想继续盘问,却见渔阳太守府都尉刘子产大步上得楼来,走到大堂正中,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施一礼,然后朗声道:

“各位贵客,暂请安静下来!眼下匈奴来犯,陛下误国,天下蚁动,社稷颠陨,正是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驰马之秋!今我等海内有志有识之士,云集渔阳,共商振兴圣汉之国事!如果此次会盟,得以达成共识,则趁热打铁,变此共识为文字,各人署名明志于上,这便是志士交结的盟书,方不虚此行!从此,我等并心同力,完成盟书所约定之大事,以不枉我堂堂热血男儿轰轰烈烈一生!”

“说得好!”众人掌声如雷,许久之后方才平静下来。

忽有人突然断喝:“公孙太守何在?”

卫羽侧身一看,原来是阜成侯王禹。

“公孙太守接有急报,领军出城去了!”刘子产道。

“公孙太守力克匈奴左贤王大军,令我等好生敬仰!接得他的会盟请帖,俱都深感荣幸。如今,我们应约前来,苦等数日,方得今日聚会,但他自己却抽身而去,这是何意?”昌成侯刘建叫道。

“他并非有意缺席,而是身不由己。今晨接到侦骑快报,说城外又出现匈奴军踪迹,似奔渔阳而来。由于事发突然,情况紧急,故不得不亲自率军前去探明军情。”刘子产道,“公孙太守临走前曾道:‘大家均是气度豪放之人,且都曾在军中效力多年,自会谅解。而抵御外虏,当为边军第一要务,余事尽皆无出其右!’”

“说得好!”参乡侯杜元道,“若是其他原因,公孙太守不在,则属失礼,我等须要当面质问。如今既是匈奴进犯,那来得正是时候!我等索性拿起兵器,出塞去相助公孙太守,与外虏一战,杀他个痛快!各位以为如何?”

“杜兄此言有理!匈奴来的正是时候,我等来的又何尝不是适逢其时?”隧乡侯耿建道。

“匈奴铁骑之血,正好拿来为我等会盟祭旗!”曲成侯刘建道,“可惜此次郎陵侯未能亲临。如今我等肩并肩与外虏杀个天翻地覆,一雪父辈与匈奴百战不胜之辱,实乃人生一大快事,不虚此行!”。

“是啊!也给当今陛下看看,欲让天下长治久安,究竟是应该让我等汉将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来,还是靠公主和亲屈膝卑尊求来!”汉泽侯邓鲤道。

满堂立时群情激奋,皆是高声叫好,震耳欲聋!

“汉泽侯说的好!可叹我等空有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甚至同外虏一战高下的机会都没有。当前,匈奴正在内乱,可陛下却不趁此千载难逢的良机派军出塞进取,反而倾注举国之力去疏浚汴渠,白白错失战机!可叹,当年骠骑将军霍公去病若有此等时机之万一,匈奴亦早已被灭除多时了。”

田虑听着说话之人声音耳熟,转头一看,竟是济国卫士令王平。恰逢王平说完话,转过头来,正好也一眼望见田虑,登时大惊,刚想质问,忽听身旁的兄长阜成侯王禹又冷冷的道:

“看来,外患未能拔出,不是贼虏匈奴强大,而是我汉室家有贼王啊!”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半晌无人答言,王平见状,顾不得田虑,料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也跑不掉,遂把注意力收了回来,道:

“适才还口口声声要出塞与匈奴决一死战,如今把事说到实处了,各位却又为何默然无语了?”

安平侯盖扶道:“阜成侯出于满怀赤诚报国之心,方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其语虽直,却是至理,本侯赞同!”

谢滟惊道:“竟敢称呼陛下为贼王,你等莫不是要谋逆不成?公孙太守可知此事?”

卫羽也是暗自心惊,没想到这些功侯之子们竟如此明目张胆,口无遮拦,似是已有默契,当下继续不语,静观其变。

刘子产道:“此事与公孙太守无关!这天子大位,本来就应当是郭家太子刘强的。废黜贼王,夺将回来,还给失主,天经地义,我等只不过是主持公道而已,如何能叫做谋反?真正谋反的,应当是此刻正坐在云台殿之上的贼王!他处心积虑,巧辞饰说,哄得先帝一时糊涂,才谋得太子之位,窃得大汉江山,以至于前太子,他的亲大哥刘强,郁郁早逝,此事天下谁人不知?那北宫太子,无辜被废,实在是冤枉啊!”

阜成侯王禹道:“为争夺大位,兄弟之间不惜反目之事,古已有之,并不算罕见。但若连自己的亲妹都如此绝情,那可就天理难容了!那蠡懿公主,乃是先帝掌上明珠,嫁到信阳侯府不久竟被阴枫刺杀身亡,可贼王却毫不在意,坐视不理,案情至今不明不白。若说死因与他有关,无有证据,或许有冤枉他之嫌,而对另一亲妹关雎公主,他的泯灭天良,却是天下人有目共睹!匈奴来犯,群情激愤,求战之声响彻天地,可唯他一人充耳不闻,竟反而强逼关雎出塞和亲,不惜断送亲妹之一生以求苟安!天下人俱都百思不得其解。在本侯看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两位公主都是郭太后所出。若她们的母后是阴太后,或者现在大位之上是前太子等同气之亲的兄长,就断然不会有此人间悲惨之事了!”

参乡侯杜元道:“实不相瞒,此事我有同感!”wap.bΙQμGètν.còM

马檀与兄弟马伯济齐声道:“我二人亦有同感!”

安平侯盖扶道:“我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

谢滟哑口无言。

关雎目中早已湿润,虽极力克制,但忍不住泪珠滚落。她垂下头去,偷偷擦拭,而这一隐秘的举动,却未能逃过两双眼睛,一双是她身旁田虑的,另一双则在三楼的一间雅室之中,却是苏仪的,也正因为他在,追捕她与田虑的渔阳汉军才没有闯进来。

王平见群情开始踊跃,继续道:

“我在济王身边,常听他言道,自汴渠开凿以来,清出无数新增良田,阙廷却尽数无偿交给那些贫民与流民,而不与各属国侯门、豪右分毫,这样公平吗?此外,这些贫民、流民获得良田后,就不再来租种原先各豪右大户的田庄,反而让功臣们的食邑亏蚀惨重,真是数祖忘典!”

扬虚侯马檀道:“济王所言不虚,自从阙廷疏浚汴渠以来,本侯的田庄无论收成、收入还是佃户数量,都严重减少,而且还在不断下降。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本侯也就沦为佃户了!”

东武阳侯刘述道:“在你成佃户前,只怕本侯早就成了流民,已在你的田庄里种上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