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福霖把包袱都带回家，等吃完饭宋老大他们就把包袱都堆在桌子上，只要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啧啧两声。

好容易刷完碗筷，红霞跑进堂屋里，忙不迭说：“赶快拾掇这些包袱吧，天越来越黑了。”

宋义围着桌子转一圈，忍不住咋舌：“这么多？得多少钱？”

福霖坐在一旁喝热乎乎的蛋茶，春草还在里面加了一勺红糖，甜滋滋的，喝完全身都暖烘烘的，听见亲爹发问，她笑道：“这些都是婉姐姐做的呢！”

张氏淡淡道：“打开收了吧，这也是人家的心意。”

就等着这话，大家开始打开包袱。福霖也拿着自己的包袱打开。

只是这么一打开，里面的纸片掉了出来。

“宋大哥？”红霞这些天认识了不少字，借着模模糊糊的烛灯光，念出上面的字，还凑近闻了闻，“这纸是香的！”

“这个包袱里也有，是红霞嫂子的。”宋老四把纸片和包袱一起递给红霞，红霞先看了一眼纸片，又捏了捏包袱，喜笑颜开道：“可不是么。”

福霖也打开自己的包袱，只见里面一件猩红小袄，袄子边上缀着一圈白毛,还有一件大红洒花罗裙，立刻喜得不得了。虽然她现在穿得不咋样，是因为情势所逼，谁又能拒绝好看的衣裳呢？

喜欢够了自己的衣裳，福霖抬头，春草还额外有一个襁褓，就连李慧也有一身衣裳，大家都在那里兴冲冲地比划呢，唯有张氏神情淡淡，把自己的衣裳收在一旁，坐着看大家微笑。

“桌子上还有一个包裹，是老三的，这么鼓鼓囊囊，不知有几件衣裳呢！”红霞笑嘻嘻说。

福霖忽然想起来，里面还有托她做的那件衣裳，便好奇走过去，说：“大哥，把包袱打开，里面有个红包袱，是用了蝴蝶扣的！”

宋老大闻言打开，从里面拿出个红包裹，又把老三的包袱皮系上。

“这就是用了咱蝴蝶扣的衣裳？”春草和李慧挤过来，好奇问福霖。

福霖点点头，“大哥，打开包袱吧。”

宋老大闻言连忙打开，看见里面大红的衣服，宋老大有些踟蹰，不敢去拿。他的手那么脏，又那么粗糙，要是损害了衣服可不好，“春草，你来拿。”

春草上前，轻轻拎起上袄的肩膀，将衣服慢慢抖开，和庄稼户的衣服不同，这件衣服宽袍大袖，有蝴蝶图案的暗纹，只在领口上有一蝴蝶扣的装饰，透着一股雅致。

李慧又抖开裙子，只见裙子上蝴蝶纷飞，暗光流转，仿佛扇动翅膀，都跟活了一样！Ｍ.

“这身衣服真好看！”红霞叹道。

福霖也望着衣服出神，怪不得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做成，光是那刺绣，恐怕婉姐姐日夜赶工才赶出来的。

李慧也道：“我这些日子一直纳闷，什么衣服要做这么久，现在看了才明白，怪不得啊！竟然做得这般好！”

春草也点头道：“这么好看的衣服，只要挂出去，喜欢的人一定多！”

“都拿着自己衣裳回去吧，时候不早该睡了。”张氏起身冲大家说完，又看向李慧，道：“妹妹，我有话跟你说，咱们一起去你屋里。”

李慧的屋里，也就是曾经福霖住的那一小间，逼仄得很，进去两个大人就把床以外的空隙填得满满当当。

福霖在屋外悄悄瞧着，看见张氏把门关上，便悄悄溜到窗子底下听墙脚。

宋老大经过，正要喊她，只见福霖的手指头竖在嘴唇上，只好摇摇头，离开了。

福霖早察觉出张氏的不对了，她娘什么时候这么冷淡过？肯定不是不喜欢婉娘，伸手不打笑脸人，婉娘给家里每人都做了一套冬衣，这可得花多少钱啊！

她娘大概是觉得对不住桃子娘吧，所以才要跟桃子娘谈谈。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张氏开口道：“妹子，我对不住你和桃子，老三他也对不住。”

“这话从哪里讲？”李慧反问，“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是我家桃子性子拧，没福分。当初她爹就不愿意，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再说了吗？”

福霖听着李慧的声音，恍然间发觉，这段时间李慧也改变了许多，人渐渐变得自信了，也爱笑了。若是以前，她必然不会说这么长串的话。

“可是我总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总觉得亏欠你们。”张氏低下头叹气。

“这从哪儿说起？自我被休以后，一直借住在你家倒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你们不嫌弃，我是满腔的感激。今日姐姐说这话，我倒是不敢在住下去了。”李慧说完，作势就要收拾东西，好一通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氏赶忙去拦，“唉！是我不对！妹子你就在家住着。既然你不介意，我这心也就明了，今后再也不提。”

李慧笑道：“我看这位姑娘真不错，又是给家里人做衣服的，还给我做了一件，我看那针脚细密得，比咱们村的女孩强多了！”

“说实在的，我们托她做成衣，一个月都没做来，我还心里犯嘀咕呢，现在想想真该抽我嘴巴子，裙子的那些蝴蝶，怎么也有几十只，这得花多少功夫！人家是把咱们都惦记在心里呐！”

李慧感慨万千，“老三真是有福气啊！依我说，你们赶紧找媒人提亲吧！”

张氏点头，“来年春吧，这正月里不说亲，马上就要过年了。”

李慧道：“那你得给人家备点东西送去。”

福霖听着里面的人说话，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就只觉得心口格外松快。她缓缓起身，回屋去了。

宋义就在屋子里洗脚，见福霖回来了，笑道：“听见什么了？”

福霖道：“爹，我三哥的婚事怎么说？”

宋义一惊，“这怎么也得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