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日子过了三载。
老五坐在学堂窗户旁温书,悄寂无人的学堂里,只有几缕斜阳陪伴他身旁。
“宋家五哥!福霖呢?”门口一瘦小女孩跑进来,正好看见老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满脸急躁。
宋老五收起书,笑道:“桃子,何事这么着急?她跟夫子在林子里玩儿。”
桃子道:“你们家里去了捕头,我听说宋家二哥被抓进牢里去了!现在婶子叫你们都回去呢!”
“什么!”宋老五猛地站起来,惊道:“我二哥一向老实,究竟犯了什么事?”
桃子摇头:“我不知道,你回家去看看吧。”
宋老五赶紧把书本和文房四宝放进书袋里,道:“我先回去,你带着福霖回家啊。”
桃子又往学堂后竹林跑。
杜仲清正逗福霖玩呢,他坐在大石头上,笑着看蹲在地上的福霖,“你总是看他做什么?这东西邪性,我没见过,可不能吃!”
福霖心道,当然没见过,这可是海的另一边才有的产物。
她盯着面前的青色辣椒,露出甜美的笑容。
终于让她种出辣椒了!
以后再也不用忍受调味料少了!
杜仲清倾过身子靠近福霖,“你知道这东西?”
福霖清脆道:“不知道,但是好看!”
杜仲清看看福霖,又看看小牛角似的果实,默了。
这孩子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哪里好看了?
“夫子!你要看好它,要不然我会伤心的!”福霖悲伤的眼泪从嘴角抑制不住地流。
“哎,你这孩子,眼泪流错地方了吧?”杜仲清嫌弃地递过一张手帕,“行,我答应你了,快擦擦吧!手绢自己收着擦口水。”
福霖摸着滑滑的手绢,说:“好漂亮好滑的手绢!”
果然杜仲清不是一般人。
杜仲清皱着眉,“真没见识,这算什么漂亮。”
福霖看看手绢上绣的兰草,这还不漂亮?她眼睛骨碌一转,说:“那夫子赶快让我见见更漂亮的!”
杜仲清翻个白眼:“美的你。”
桃子恰好跑过来,怯怯叫了声夫子,便把福霖从地上拽起来。
“快跟我家去,你二哥出了事!”
福霖瞪大眼睛,颇觉荒诞,“我二哥?是不是搞错了?”
桃子道:“县里衙门的捕快在你家说的,那还能有假?婶子让我带你回去。”
杜仲清道:“你平素机灵得很,快回家看看,要是不妙快来找我!”
福霖深深地看了眼杜仲清,模仿宋老五向他郑重行礼,“谢夫子。”
杜仲清一怔,浅笑道:“快回去吧,村里老二出了名的老实,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福霖故作轻松,笑着反握住桃子姐的手,“桃子姐,我们快回去!”
家里,郑通正和一个衙役与宋义说话,不仅老大回来了,就连一直在城里当伙计的老三也在。
福霖进门目光一扫,心里的石头越坠越沉,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张氏怀里,借以打听情况。
“桃子,谢谢你啊,今天家里这情况……你先回家吧。”张氏硬挤出笑容来说。
送走桃子姐,张氏带着福霖在堂屋里听大家说话,屋内气氛颇为沉重。
郑通仿佛变了一个人,斟字酌句说:“我在牢房里见了他一面,老二他也不知内情。后来我想借捕头的身份去翻看卷宗,可惜卷宗在师爷处。”
“这一定有猫腻!”老三一拍桌子,“可怜我的好二哥啊!”
宋义被老三的声音吵得头疼,捂着脑门说:“你别说话了,听郑大人说。”
“什么郑大人,”郑通讥讽一笑,“现如今不过捕头罢了,衙门里的事务没一项能插手,还得提防着别人抽冷刀子!”
衙役苦着脸说:“郑少爷,可别说了,您还嫌得罪的人不够多吗?”
“大不了我不干了!”郑通拍案而起,暴躁地在房间里转圈,让本就不大的堂屋越发雪上加霜,他们老宋家一家人紧缩在一个小角落。
衙役跟在身后劝道:“何必呢,师爷不是说了,卷宗还在誊写,等誊写完了,就给您看,也会派人来通知宋家,您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来这一趟,这不是让人白担心两天。”
郑通瞪着他,“人都抓进牢里了,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家里能不着急?”
“那也没必要直接说进去了啊,我们可以委婉点……”
郑通鼓起腮帮子,盯着衙役看,看得衙役直往旁边靠。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张氏拉住正准备说话的老大,给了宋义一拐子,又递了个眼神过去,让他赶紧说话。
宋义苦哈哈挤到两人中间,道:“二位,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我去牢里看看我儿子,成不?”
“现在天色晚了,不如明天?”衙役商量说。
“谁说晚了,这不太阳还没下去么?如今日头越来越长,地里活儿也不能耽误,就现在去吧。”郑通拍拍宋义肩膀,“等看了儿子,也好放心。”
宋义连忙行礼作揖道:“谢谢二位了!二位先等等,我张罗些东西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