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觉地挑了挑眉,麻烦来一个诚实的人告诉他自己这副显然智障却硬着头皮装先知的顽固样子到底有多好笑。
欸,作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类,当别人遇上困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帮忙。
其实不是,我仅仅是出于对残障人士的关爱才打算帮他生火的,正巧我也饿了。
我看了看放在地上被大树叶包裹着的新鲜肥鱼,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支铅笔,挑了一根粗木头就开始钻。
钻木取火只是我学到的理论知识,其实我也没试过钻木取火,往常我们出任务都要讲究低碳环保的,用太阳能灯照明,也根本不需要烹饪。
可能是不大熟练的原因吧,也可能是旁边那个人如炬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手下的木柴和铅笔,好像我在挖宝似的,我钻得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还是没有火花冒出来。伸手摸了一下被钻的地方,一点升上来的温度很快就分散到环境中去了。
我把铅笔扔给他,“你来!”
他没接住,把铅笔捡起来之后就开始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火焰已经熊熊燃烧了。
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可谓是欣喜若狂——如果他没有名字的话我想称他为欣喜若狂,因为每当有人喊出这个名字时,我会感觉被叫的那个人活像个傻子。
突然想到或许我有这个作为鲁宾孙给“星期五”取个名字的权利——毕竟我是最先和他见面的社会型人类。
他太高兴了,以至于一看到火星子冒出来就想把鱼往火上扔,我赶紧阻止他,“喂,干嘛呢!”这样的傻子行为也让我彻底相信他是一个外星人。
他被我喝住了,手里拎着鱼一动也不敢动,“怎么了?”自作聪明的他现在也愚蠢起来了,那就一块儿当傻子吧。
“去捡两根木棍把鱼串上烤。”终于碰上一点他要稍微求着我的事情了,那我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把他拿捏死了,于是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故意学着他说话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当然他并不是完全傻的,大概是明显察觉到我语气中的模仿意味,他看了我一眼。我即刻又觉得自己嘴欠,没事找什么茬。
“看在你就要死了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什么时候死他们都安排好了吗?说来说去,他就是觉得自己高我一等。
要吃饭的时候把我当亲爹似的,吃上了就翻脸不认人,走着瞧吧,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可能真的是饿惨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跟我杠,而是很快起身跑去树下面捡回来了两根湿润的木棍,然后跑回来递给我。我接过木棍把鱼串起来,又去岛上找了一些不知名的味道比较重的看起来能够调味的东西。
我在掌心里把它们拍碎之后撒到鱼上。在高温的灼烧下,烤鱼“刺啦刺啦”冒着热油。白蒙蒙的雾气大概就是书里说的人间烟火。
“星期五”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鱼,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的第一顿美味,同时也是我的。说来世事无常,作为人类的我连人类自己的饭菜都没有吃过,连稻子都没有见过。
鱼烤好了,出于我人生前几十年都在以礼待人的惯性,我先把鱼递给了他。他没有道谢,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咬下第一口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口水从嘴角滴落下来,瞧瞧这熊样,啧啧啧。
他来了一大口,豪爽地咀嚼着,我甚至听到鱼刺“嘎嘣嘎嘣”碎掉的声音,这安的到底是什么牙啊,有这硬度。
“你们星球就派了你一个人来吗?”我问他,出于好奇。
他似乎没空理我,一会儿又趁着咀嚼的空隙说:“对付你们我一个还不够?要是存在半个人的话你现在看到的会是半个我。”
神经病。
我并不擅长翻白眼还是象征性地翻了一个。
“那你怎么会人类的语言?”我继续问他。
“别以为所有人的学习能力都和你们人类一样菜。”他说着嘴里还含着东西。真没礼貌,看把你能的,人类的社交礼仪你怎么没有学会呢。
“哟,这么说没什么是你不会的喽?”我说。
“还用你说。”他漫不经心地说,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那你唱个曲吧。”我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不会。”他根本不想理我,只是专心致志地啃他的鱼。
“不会你装什么逼,把嘴闭上吧!”真膈应。额……我好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对于他这种毫无人类羞耻感的人来说,任何语言攻击都伤害不了他,他依旧很高兴地啃着他的烤鱼。
在岛上的生活真的很新鲜,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除了实验报告和一年一顿的土豆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值得期待。
可这日子不长了,有时候真羡慕“星期五”,他真幸福,作为宇宙中强大星球的居民,他不用担心呼吸问题、粮食问题、水污染、病毒……
在他们的星球工作的话应该待遇不差吧,否则他怎么信仰那么坚定,目标那么明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