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老去了东陵神社?”
这可把姜阳给吓了一大跳。
“之前我不是说了,他女儿的仇,我来么?”
白子歌泪如雨下:“当时我也没太注意。第二天是师父女儿的生日。当时我还陪着他一起呢。他对着女儿的照片,喝了一个晚上的酒。最后我亲眼看着他醉倒了才回去睡觉的。”
“第二天清晨我去开门的时候,他就不在房间了。”
“我当时意识到了不妙,赶去地火湖。结果在地火湖附近镇子上的一处尸体坑里看到了重伤奄奄一息的师父。”
“我带师父回到白衣门,找来无数医师名流,都无法医治……”
不等她说完,姜阳上前一步,扶她起身:“别说了,我跟你去见萧老!”
“你稍等,我安排一下。”
离开锦山五号之前,姜阳自然需要做一番安排。
过往几天时间,东陵神社一直没什么动静。
这就不正常。
但保不齐东陵神社会忽然奇袭锦山五号。
上次姜阳不在的时候,幸好有萧玄烨帮忙。
下一次呢?
姜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苏紫烟。
怎么办呢?
姜阳索性把苏紫烟带在身边。
其他人?
送往锦山一号苏慕容的住处。
姑苏会总部已经来人,可保他们无忧。
况且,东陵神社如果要对姜阳身边的人动手,头号目标就是苏紫烟。只要苏紫烟不在,其他人自然无恙。
有了这双重保险,姜阳这才和苏紫烟一起离开。
赶到白衣门总部,见到萧玄烨的时候,姜阳心中一沉,说不出的悲凉和难受。
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五脏六腑碎裂,双腿骨骼碎裂。篳趣閣
几乎成了一摊泥。
“萧老!”
姜阳上前蹲下身,轻轻的叫了一句。
萧玄烨见到姜阳,万分激动。吃力的想坐起身,奈何伤势太重,挣扎了几次还是没能起来。
姜阳看着他这般吃力的样子,姜阳忽然有股说不出的心酸。
“萧老,不用起身了。你躺好,我给你诊病。”
姜阳按着萧老,一边给他诊断。
心脉,筋脉,肌肉,全部碎裂。
血管破裂了一大半,内出血极其严重。
五脏六腑,全身骨骼,基本上裂掉了。
这么严重的伤势,如果不是因为萧玄烨根骨夯实,实力强大的话。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白子歌在一旁焦急的问:“姜先生,您是姜氏府的少主。我师父,还能治么?”
姜阳看着白子歌悲戚期待的眼神,再看着病榻上不断流血的萧玄烨。
那番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忍心啊。
姜阳没有回答白子歌,而是冲白子歌摇了摇头。
一摇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子歌噙着的泪水,直接就涌了出来。
苏紫烟上前,轻抚着白子歌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姜阳转身看着萧玄烨:“萧老,你这是何苦呢?你在横压四堂客的时候,应该就感觉到陵神之力的可怕。你明明知道去了东陵神殿就必死无疑啊。”
姜阳说的是实话。
何止是萧玄烨?
就连姜阳感受到陵神之力的时候,就知道东陵神社的可怕。
德川秀的一道陵神之力,就已经如此恐怖了。给姜阳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还是后来靠着苏紫烟的那个啥,才解决这一缕陵神之力。
这,才只是一缕陵神之力啊。就如此可怕!
面对完全体的陵神。
那该如何?
姜阳一直没着急去地火湖,就是因为姜阳知道。自己一旦去了,要面对的不单单是大神侍和大祭司。还要面对一个完全体的陵神啊!
没有绝对的把握,去了就是送死啊。
萧玄烨咳着鲜血,吃力的道:“我等不及啦。我背负着对女儿的自责,在内疚中过了足足十几年啊。这期间,我的妻子郁郁寡欢,最后在生第二胎的时候,难产血崩,一尸两命。”
这位钢铁汉子一般的老人,此刻泪流满面。
“我每天都活在自责内疚之中,每一分每一秒是折磨。我已经这把年纪了,此生实力都很难再进一步了。我知道我没有胜算。但我不想在这种自责内疚中度过了。每次天黑,夜深人静,我都暗自落泪。”
“如今,就当是我给家人的一个交代了。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的家人了!”
姜阳听着,眼眶有点湿。
一旁的苏紫烟也为之动容。
姜阳咬了咬牙,道:“萧老,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身后事,我来办。”
姜阳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
姜阳和萧老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但姜阳敬重他。
特别是听了萧老的故事之后,姜阳越发的感觉到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铁汉子。
这样的人,世界应该善待他的。
只可惜……
萧玄烨喃喃道:“我一直都是个无能的人,愧对妻子,愧对儿女。如今我即将去陪伴我的家人,我已经很知足了。倒是……”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伏在床头哭泣的白子歌,面容变得慈祥起来:“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白子歌啊。她虽然是我的徒儿,却如同女儿一般。陪伴了我十几年。”
“白子歌,对不起啦。我本想看着你成家立业,看着你执掌玄武剑道场。可是,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终究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往。”
白子歌泪水决堤,抽泣着:“师父,你别这样说。是徒儿无能,跟随师父修道十几年,到头来却帮不上师父的忙。对不起,是徒儿无能!”
萧玄烨吃力的拿出一个银色的指环,缓缓递给姜阳:“姜先生,这是玄武剑道场的掌门指环。佩戴掌门指环的人,便是玄武剑道场的掌门。这枚指环,我本是留给白子歌的。可现在我仓促南下暴毙,没有我在,她的实力坐不稳掌门。只好劳烦姜先生了。”
姜阳心都扭曲了:“萧老,不可啊。我受了你的剑谱,不能……”
萧玄烨握紧姜阳的手,用尽全部的力量,开口道:“姜先生,淮江剑道正宗鼎剑阁,心术不正。勾连东陵神社,实在是淮江剑道的耻辱。我开设玄武剑道场,就是想拨乱反正,培养一批爱国的侠义剑客。玄武剑道场是淮江剑道最后的希望了。如果玄武剑道场也乱了,那么,淮江剑道就真的没希望了。”
“这不是我个人的请求,更是我代表整个淮江剑道的请求。请先生为了淮江剑道,承下这份情。”
姜阳浑身大震,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接过指环。
这一刻,姜阳感到指环,有千斤重量。
“萧老侠肝义胆,心怀天下。这份担子,我挡了。”
“今日我姜阳能从萧老手中接过这份重担,与有荣焉!”
说完,姜阳转身,将指环佩戴在白子歌的手指上:“不过,这指环还是要佩戴在白子歌身上。毕竟,这也是萧老你的初衷啊。你放心,以后我姜阳就是白子歌的靠山,必定扶持她稳坐玄武剑道场。拨乱反正,推翻鼎剑阁!完成你的夙愿。”
拨乱反正,也是姜阳的夙愿啊!
“姜先生!”
萧玄烨忽然嘶吼一声:“白子歌,扶我起来。”
白子歌于心不忍:“师父,你都这样了。还是躺着吧。”
萧玄烨叫着:“不,我一定要趁最后一口气还在,给姜先生行一个大礼。放着玄武剑道场掌门不要,还扶持你上位。这是真正侠之大者,大公无私,为国为民啊!”
白子歌搀扶着萧玄烨起身。
“萧老,不要,使不得!”姜阳连忙拒绝。
萧玄烨执拗道:“姜先生,你不受我这一拜。我死不瞑目啊。请您成全!”
话都说到这份上,姜阳实在不好拒绝弥留之际的萧玄烨。
噗通!
萧玄烨在白子歌的搀扶下,轰然跪在地上,行大礼。
“我萧玄烨只恨没早点遇见姜先生!江南之地,有姜先生这样的大才,拨乱有望啊。”
“请让我这老骨头,代表玄武剑道场,代表淮江剑道,代表江南无数被东陵神社奴役的无辜之人。拜先生!”
“姜先生,淮江剑道的未来,拜托了!”
深深叩首之后,萧玄烨缓缓抬起头。
两人相视一笑。
萧玄烨慢慢转头,看向窗外的苍穹,笑容满面。
“女儿,老婆,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我来,向你们赔罪了。”
说完,萧玄烨断了气。
笑容,还凝滞在脸上。
白子歌泪崩。
“师父!!!”
姜阳静静的看着这个老人,心潮澎湃,鼻子发酸,眼眶湿润。
苏紫烟的眼睛微微发红。
而白子歌,则趴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泣着。
苏紫烟于心不忍,上前抱住白子歌:“想哭,就用尽一切力量哭出来吧。以后,你若是觉得孤单了,我和姜阳便是你的家人。”
白子歌紧抱着苏紫烟,哭成了泪人。
许久,姜阳横抱起萧玄烨,将他放在床榻上,亲手为他合上眼:“萧老,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争端。愿你在天堂遇见你的妻女,一家团聚。”
“家国本一体,爱家者方爱国。你为妻女所做的一切,她们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原谅你的。你为淮江剑道所做的一切,这片土地上的人,会记住你,会感激你的。”
忽然,姜阳目光一冷,豁然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萧玄烨。
许久,姜阳才缓过神来:“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
“萧老,感谢你坚持到现在,用生命告诉我这些。”
白子歌和苏紫烟都有点蒙,不知道姜阳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