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进屋,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杨广笑道:“我想,你就是陈叔宝?”陈叔宝低下头,没有说话。很久,他又抬起头,缓缓点了点,脸上的神色茫然,问道:“你……你又是谁?”
“杨广,今天我们在井边见过。”
“杨广?”陈叔宝若有所思,又问道,“你……是杨坚的儿子?”
“对,我是。”
“朕……我不知道你。不过,我见过你的大哥杨勇。”
“哦,是吗?”杨广随口问道,“你见过我大哥,在什么时候?”
“那……那已经是很早的事情了。”陈叔宝叹了口气,慢慢地从桌子前站起来,走到窗前,将头贴近窗口,不再说下去。
杨广向屋内看了看,屋内空荡荡的,没有床,也没有人伺候。只有一张桌子,一把少了一条腿的破椅子。桌子上没有茶具,点着一只蜡烛。蜡光下,可以看到桌子上落满厚厚的灰尘。一只老鼠从墙壁的洞口钻出来,沿着黑暗的墙壁窜到桌子下,吱吱叫着寻找能吃的食物,一点也不怕人。
“来人。”杨广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那只老鼠吃了一惊,慌忙逃回了洞内。杨素和那名将军听到叫喊,不敢怠慢,急忙跑了进来。
“混蛋,你们他娘的是双眼瞎啊?”杨广说着话,用手在桌子上擦了一把,将手中的灰尘全涂在了那名将军的脸上。厉声吼道,“来,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日你娘,再加上你妹子。说,你小子是不是活够了?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谁让你把人关在这里的?你快说,是谁?”
那名将军低着头,不敢说话。
杨素张开嘴,想要说话。杨广挥挥手,说道:“你也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杨素道:“不,这主意是我出的。要想骂人,你就骂我好了。”杨广冷嘲热讽道:“骂你?你的脸大呀?我为什么要骂你?”杨素神色不悦,转身走了。
“来人,快来人。”杨广手臂挥动,大声叫喊,“快,将这里的破桌子和他娘的破椅子全都抬走。然后,抬一张新床进来,找几名长得漂亮一些的宫女,过来侍候。”
“是。”
“是。”
很快,旧桌子和破椅子全被人抬走。换来的是新桌子,新椅子。屋内,除蜡烛没有换,全部换掉。另外,还送来一张大床,两名模样俊秀的侍女。
“滚,全都滚蛋。”杨广安排妥当,赶走忙碌的士兵。那名将军惊惶失措,进退两难。他东张西望,孤单地站在门旁,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滚蛋,你也快点跟着滚。你站在门口,你他娘的在等死啊?记住,别让我看到你,快滚!”杨广踢那名将军一脚,把他赶出门外。那名将军如获大赦,连忙走开。
陈叔宝冷眼旁观,一直不说话。杨广笑道:“来,喝茶。”
“多谢。”陈叔宝摇头,并不动身。
杨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向陈叔宝点头说道:“好茶,好茶。上好的龙井茶,真的很不错。来,你也喝一杯。怎么?你怕我在茶中下毒?”陈叔宝冷笑,淡然道:“有什么事,直说。”杨广拍掌,大笑道:“好,痛快。在明人面前,咱也不说不明白的暗语。陈叔宝,我想知道你宝库中的珠宝都运到哪里去?。”
“珠宝?”陈叔宝道,“对不起,这事只怕会让你失望。”
杨广道:“怎么?你不说?”陈叔宝道:“对,我不说。”杨广笑道:“陈叔宝,你不怕死?”
“没有人不怕死。”陈叔宝道,“你不敢杀我。至少,现在你不敢杀我。我可以断定,如果你敢杀我,你在‘建康’城内就得不到一点安宁。”
“陈叔宝,你是个聪明人。”
“哦,是吗?”陈叔宝大笑,他甚至还笑出眼泪,“哈哈,我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
杨广也在笑。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心,是不是开始变软?软得让他忘掉刚才对杨素说过用刑的话。
“怜悯?还是……人,实在是个奇怪的动物。”杨广心烦意乱,不想久留。他一只脚刚要迈出大门,却又突然回过头,一字字道,“陈叔宝,我会找到你藏起来的珠宝,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