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圆之夜(2 / 2)

百万卢布 青天重楼 2415 字 2022-11-01

那就索性别想这件事了,她对自己说。

预言的第二部分似乎是关于关于他们这支探险队。在脑内整理以后,她得出了以下几个代词——

朋友,凶手,无辜者,北方的游民,伪装的律贼。

除去她自己,这支探险队还有三个人,可为什么有五个代词?按照预言所说,无辜者会流血受伤,而最后一句又提到会有人死去,看来这两个词有可能是指同一个人了;而朋友和凶手,应该是分别代指了下半部分提到的北方的游民与伪装的律贼,这样也就与剩下的三个人对上了。

那这三个人到底都是谁呢?首先是无辜者,这三个人谁称得上无辜者呢?魏明诚?他只不过收钱做事,虽然摆着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但一个退伍士兵能有多无辜呢;哈托尔吗?她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问号,背后是一个又一个还没解开的谜团,无不无辜谁知道呢?而且在夏洛蒂的潜意识里,她也不认为这个冷酷的人会“无辜”;就剩下萨达特了,仔细想想,他倒是最贴合这个描述的了——因为馋嘴被伊凡黄雀在后抓进基地,然后因为想赚两个钱自告奋勇稀里糊涂地进了探险队,然后上岗第一天就遇到了骇人的黑风暴。这么推导下去,难道他会死吗?她的呼吸悄悄加快了几分,暗自攥了攥崭新的露营棉被。老实说,她对这个喜欢插科打诨无厘头的阿拉伯新朋友还挺有好感,更何况他还曾在骗子面前帮过自己,又在死亡沙漠里救了她的命。如果他要对她不利的话,都不用加害,只要看着她倒在黄沙里就行了。她又用手指在手枪上摩挲了几下,暗自决定要对他多加照看,以防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发生。

现在还剩下两个“座位”了。北方的游民被她自然而然地安在了魏明诚身上——这是因为赛里斯国拥有很多地方都北于埃及,没准魏明诚就来自其中一地呢?要如果这么说,那么伪装的律贼就是哈托尔——这也是勉强合乎现实的,夏洛蒂的总是觉得,那张冷冰冰的脸背后掩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你到底在干什么?”萨达特突然一手掀开门帘,探进头来,“饭都已经做好了,你再不来可口的就全让哈托尔和魏明诚打扫了。”

夏洛蒂闻言,野狗一样猛然起身,推开他扭身窜了出去。

昨天晚上,当他们在车里围着死里逃生的魏明诚傻乐呵时,公司的增援就已经按原计划到了尼罗河东岸那一部分的阿马尔奈。现在的新营地比他们到时多了好几盏帐篷,有十几个穿着统一着装的工作人员在这里来回穿行。还有一盏帐篷里专门用来装巨大繁琐的野战电脑和一根根电线几乎缠在一起的指挥通讯设备,看起来就像海湾战争时期的美军野战司令部。一箱箱压缩蔬菜,真空包装的美味肉食和一桶桶饮用水被用卡车拉过来。天空中有一两架法国制式海豚直升机在突突地盘旋,地上连着扭曲缠绕的光纤藤蔓的俄罗斯军用发电机正发出闷响。

夏洛蒂不由得露出笑容,她在笑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很显然,这种电影里的场景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已经足够令人激动,更何况,现在某种意义上是为她出现。

如果一个人永远窝在自己朝九晚五的生活里,没呼吸过任何难以言说的盛大场景,没触碰过任何令人欢呼令人热泪盈眶的恢宏画卷,那他永远不懂什么叫做生理学上的激动效应和基于心理上的意气风发。自打1940年英国人贝尔特发明了电视以后,直到现在,绝大多数现代人的方尖碑。它与太阳崇拜息息相关,本身就像一根指示太阳运动的晷针。和其他古埃及的大城市一样,埃赫那吞法老在埃赫塔顿也树立了众多的方尖碑,以显示神明的伟大与神子——即法老的活力。

他们踏上这几千年历史的砖路,前面带头的制服人径直地带他们走向二级祭坛。哈托尔从人群中脱离而走向前去,在祭坛边上站定,对着抱着东西的制服男点了点头,后者向前走了几步,屈膝将那东西放在哈托尔身边,然后一手把上面的什么东西抓起——那是一块黑布,它盖着一个大笼子,里面有一只弓着脖子的大鸟,它漆黑的嘴看起来健壮有力,从头到脖子光秃秃的,厚实的羽毛半炸地耷拉着。夏洛蒂勉强能认出来,那是一只秃鹫,一种吃动物尸体的食腐类猛禽。夏洛蒂对这种鸟没什么好印象,萨达特在沙漠里碎嘴抱怨的时候还曾说过,如果他们出不去可能就成了秃鹫的美餐了。这让事实上还没完全休息好的她心有余悸。

哈托尔用手在地上终年覆着的黄沙画了一个挺大的五芒星阵,然后从另一个制服的手中接过几根很细的白蜡烛,每个点让都点上三根。然后又有另一个制服蹲在她身边递上一把闪闪发亮的精致银剑,她在阵中央用它勾画了一阵子。然后向旁边瞥了一眼,那一开始抱着东西的制服男就打开笼子,随即伸手进去,紧紧地抓握住秃鹫的头和喉咙,把它光秃秃的长脖子暴露在哈托尔面前。后者的手里握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锋利匕首,夏洛蒂在月光下只看到银光一闪,那秃鹫在还没怎么剧烈挣扎前就已经被割断了脖子。哈托尔把从秃鹰断颈中正汨汨涌冒出来的暗红色鲜血淋在那莎草纸上,随即向月亮跪着,口中轻轻颂念起在场的人谁也听不懂的咒语。那声音很好听,就像刚睡醒的年轻女子的懵懵呢喃,唤起人心中的美好与。在她做这些事时,几个制服已经合力支起了帐篷还组装好了野战通讯电脑,正在紧张地调试着。

夏洛蒂不明觉厉地看着这一切,她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这一套跳大神似的祭祀仪式是为了什么。但她逐渐感到身边空气的流动加快了,这片天地间忽然吹起了风,夏洛蒂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她像是ptsd了一样死死地拉住身边的萨达特,呼吸也骤然急促起来。但这风和那天的却完全不同,那天的风暴所裹挟的完全是沙漠夜晚的寒冷肃杀,而眼下的风却带有微的灼热气息。

那以阵眼为中心的风暴猛然暴发了,夏洛蒂觉得呼吸艰难起来,人在狂风中往往很难呼吸。如此规模的风暴带着不属于它微小体型应有的力量和野蛮,贪婪地卷集着周围的一切。魏明诚撑起一只腿,在风暴中眯缝着眼睛,但仍死死地看着四周地面上的沙子是如何被风暴强势塑造成一个沙球。随着风力的不断加大,它悬浮着升起来,也越来越膨胀。夏洛蒂并没有被这不属于自然界的壮丽景色而震撼,她在风暴之中尽全力把上下眼皮撑开一条缝,在高频眨眼的空隙时间看到沙球里似乎裹着些什么东西,像是一只野兽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