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虫声唧唧,春风拂面。
中院会客厅,四位锦衣侯爷,两两一对,列座堂中靠椅,面色难看,似来索债。
“诸位侯爷都是稀客,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鹤轩一身道袍,端着玉兰纹青瓷茶碗,低头拨汤,缓呷慢赏,对堂中四位小侯爷看也不看。
永康侯语气冷冷,开口问责:
“江佥事,娃娃们来府学艺,为何学无所成?”
江鹤轩冷冷一笑:
“徐侯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能讲!四位每月照例交钱,江某照例布置功课,如能按部就班,怎能一点也学不到呢?”
“江佥事实力非凡,我等敬佩,但我等也非不识大字的丘八,除张之极外,徐、郑、李、邓四人根本没有学到武艺!”
李开先之父丰城候全无文人的花花肠子,开门山见的质问。
“武艺?”江鹤轩反问:“诸位侯爷缴银160万两,以为何种武艺才算值当?”
“自然是杀意秘法!”武安侯心直口快。
“杀意蕴含秘法?”江鹤轩邪魅一笑,“徐侯爷、李侯爷、邓侯爷三位也是如此认为的嘛?”
定远侯大腹便便,吃鹤轩一瞪,胆气顿丧,闭目嘟囔:
“同为一批入学的,怎么只能张之极学到真本领?”
“对!”
“郑兄说的不错!”
鹤轩眼如鹰眸,见四位小侯爷内功略有精益,比三年前提高三倍,皆有绝世修为,比张之极的先天初期到底差许多,不免嗤笑:
“同为一批入学的,为什么只有四位上门,英国公不来?”
四位侯爷默不作声,脸色有异。
“本官不缺金银!诸位侯爷如觉不值,同等奉还便是!”
一语未毕,转向一旁的妙儿吩咐:
“去寻夫人,支来640万两银票,一一还了!”
“是!”
粉衫妙儿闻言瞪了四位侯爷一眼,转身去往后院。
四侯见英国公筹备盛宴,意在谢师,惦念本家孩儿的未来,上府求问,听张维贤说江鹤轩也许会挂印辞官,惊的神魂皆冒大,想着张之极三年苦修,武艺超群,刀法精湛,再念自家孩儿的微薄成就,愈发后悔。
回家以后,先将自家孩子绑在梁柱上,用那牛鞭蘸着盐水,囫囵一顿狠抽,嗣又领来江府,意求个脸面,再让鹤轩传上真才实学。
何如,苦肉计不行,转而硬拶,才有刚才一幕。
如今勒逼不成,反遭退钱,一面喟叹错失机缘,一面生出白嫖的窃喜感。
盏茶光景,妙儿端来一方朱盘,上叠四落银票,每一落上中覆狮虎镇纸,谛视一瞧,每张银票皆为“壹什万”的面额。
“分了罢,让诸位侯爷值上一回!”
鹤轩特意咬住“值”字
明末勋贵同那文官将领,差不多尿性,喝兵血、吃空饷、吞军户的龌龊伎俩也曾做的,绝无多么高尚,世代积累,家产丰足,却非富可敌国,160万白银的学费,数目不小,忽的退还全部银票,四位侯爷说是不开心,那是假的!
妙儿把那四叠银票推完,四侯眉飞色舞,心中得意。
“既然如此,我等只好告辞!”
丰城候说完,起身欲行。
“慢!”
鹤轩挥袖拦阻。
四位侯爷被喝住,转见鹤轩发笑,脖颈一寒,暗道不妙。
“各位侯爷暂请入座,本官与诸位算算账!”
四侯被那血腥杀意摄住,乖乖扶椅坐定。
“都说江某未授武艺?那么江某可有的讲了!郑之傻、邓文明习练‘九牛二虎’的法门,三年内臂力增长三万斤,媲美古代猛将,武安侯、定远侯收了江某退款,本官也该收回法门。”
说着一指郑之傻、邓文明:
“这两位臂膀由江府卸下,虽如此,终是折了二位小侯爷的臂膀,算是伤害,特补两位侯爷五百万白银!”
“江鹤轩,你敢!”
定远侯大惊。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一个废物侯爷说话了?”
鹤轩扭头一瞪,杀意弥漫,定远侯元魂一个哆嗦,似乎看到尸山血海,当场吓尿,黄汤湿了一腿,臊气溢出。
“李开先、徐锡登、郑之傻、邓文明四人在府内习练三年武艺,场地费、兵器使用费、兵器折损费共计三万!”
此言一出,永康侯、丰城侯两人面有庆幸。
“李开心于本官府邸一奴婢偷欢,人价不论,但那奴婢叶儿,经府内秘药日夜调养,洗肌白肤,培育根骨,授以诗书,传授武艺,是位绝世高手,如论此婢才情、武艺,那比扬州瘦马高出无数个档次,作价百万!”
丰城侯闻言大惊,正待询问,却被血眼扼住咽喉,言语吞回肚内,无法对鹤轩抱怨的他,立看向儿子李开先,盛然暴怒,宛如雄狮,吓的李开先两股战战,脊生冷汗。
徐锡登眸子一闪,脸有喜色,庆幸当初没有偷要江府奴婢。
“徐锡登虽无传授武艺,却有十次指点,也不要多,权给10万白银,就算了事。”
永康侯大喜过望。
“然而……”
鹤轩话语咬住,目光再次扫视众人。
八人的心再次提溜起来,各自睁大双眼,聆听吩咐。
“四人在江府食宿3年,灯油柴炭,衣衫被褥均是上品,所食饭菜,俱为上等,鸡鸭鱼肉、河鲜海鲜、各样时蔬未断一次,量大管饱,酒水管足,伙食费每人须缴纳3万两。
为助修行,每人每月进补人参、灵芝、黄精等百年珍药10种,36个月以来,共计损耗3600份,每份珍药我问诸位侯爷要5000两,合计180万两。”
“嘶……”
徐、郑、李、邓小侯爷倒吸冷气,相顾无言,似已默认。
四位侯爷怒睁虎目,胸膛起伏,瞪向四人,恨不得当场抽死了泄恨。
“校场体会杀意,直面鲜血,每次1万,10次10万!”
“妙儿,本少爷不会算术,你素来管家,权给四位侯爷算算!”
“是!”
杨妙儿嫣然一笑,转口道:
“永康侯欠少爷206万两,丰城侯欠少爷296万,武安侯、定远侯共欠少爷四根臂膀,净赚304万!”
“确定没算错?万一让四位侯爷亏了,岂非本官不识抬举?”
鹤轩特意在“亏”字上加重。
“回少爷,婢子愿以性命作保。”
妙儿幽幽一笑。
武安侯强镇心神,厚颜讪笑:
“江佥事于小儿虽无师生之实,却有师生情谊,怎好卸去徒弟臂膀?”
鹤轩冷笑:
“师生情谊?武安侯的脸皮未免忒厚,真个万箭难穿!陛下派江某办差,封官许爵,犒赏珍宝,汝等四人拿银送儿子上学堂,于本官有何师生情谊?本官按规矩传了课业,完成与否,皆在自己。
只那张之极一人日夜苦练,坚持四年,方有所成,尔等四位的公子,吃、喝、嫖、赌,各占一样,本官亦曾耳提面命,谁料他等好逸恶劳,一见教师离去,立止苦功,溜号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