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元啊】
时不知呐呐的重复了一遍,单手按在头顶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密的柔软感,沉默了。
“倒也不用露出那幅表情啦。虽然那帽子的材料和鄙人的手艺都算得上是一流,但单论成本而言,肯定是不值得这个价钱的。不过嘛,所谓的价值本身就是他人赋予的一种概念。手艺比鄙人更好的匠人自然是存在的,但‘出自蜘蛛丝的尽头’、‘出自颇罗堕糸回之手’这样的标签,在某些人眼中是要比更好的手艺还要值钱的。这个价格,是只有他们能够认可,也是只有他们会接受的。”
颇罗堕注意到了时不知刚刚抽动的眼角————对于时不知而言,那就已经算是相当剧烈的表情了————随后抬起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旁点了点。
“不过说到底,无论被人附加上了怎样的价值,对于帽子本身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死物终究只是死物,对于没有思维的死物而言,‘价值’这个概念都是不成立的。既然没有意义,死物也不会因此产生什么变化。”
【原来如此,前辈是想说自我认知的事吗。】
时不知敏锐的捕捉到了颇罗堕话语中着重强调的几个词,不再纠结于头顶的软毡帽,而是十分认真的与对方交谈了起来。
“正是如此。没有思维的死物不会因为外界的评价而变化,但是人就不一样咯”
似乎是对时不知的回答相当满意,颇罗堕笑着冲他打了个响指。
“这世上既存在着如同万古不易的磐石般坚定,难以撼动的人。也存在着多愁善感,像是落叶一样随波逐流的人。内心越是脆弱、思绪越是繁杂的人,就越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扰动发生改变。不过那改变究竟是好是坏,可就没人能说得清了。”
时不知想到了昨晚那紧紧的抱住了他,央求着他永远不要从自己身边离开的知留耶。与他不同,知留耶其实一直都没能从过去走出来过。理解了这一点,时不知完全无法反驳颇罗堕的话语。
“所以啊,绯道君你也得自己拿捏好分寸哦。从鄙人的角度看来,御神乐小姐毫无疑问是需要呵护的脆弱瓷器那种类型的哦————嗯,权当是喜欢玩弄人心的恶党前辈给你的忠告吧。”
话毕,颇罗堕压了压自己头顶那装饰着珠宝的礼帽,走向大门。
【前辈要去做什么吗?】
看着颇罗堕离去的身影,时不知这样问道。
“呀,怎么说呢。毕竟鄙人还是情报部门的头目吧?虽然都只是些稍微用话术挑拨几下就能随便驱使的蠢货,但偶尔还是得跟他们联络一下感情才是。”
已经掀起了竹帘的颇罗堕的动作微微一顿,转过头解释着。
“义侠任侠,义理人情虽然偶尔也会觉得麻烦,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就像是给落入蛛网的饵食些许挣脱的希望,然后观赏他们竭力挣扎的模样呢,恶党前辈。】
没有鄙夷,也没有愤慨。理解了颇罗堕本质的时不知只是这样平静的阐述着他对颇罗堕行为的评价。他打量着店里那些摆着各种姿势的木偶,又稍微更改了一下。
【不,更像是操使着人偶的傀儡师呢。前辈在物尽其用这方面还真是一把好手。】
“嗯哼鄙人倒是更喜欢蜘蛛哦。”
完全不否认时不知对自己的评价,颇罗堕反而颇为愉快的笑了起来。随后,慢悠悠的走向街道的尽头。
“店里的展品随便挑,不用付钱。就当做鄙人给二位的见面礼好了。”
“诶?颇罗堕先生走了吗?”
当知留耶换好浴衣,慢吞吞的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偌大的店铺里只剩下了时不知的身影,一时间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