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是有意扒下秦峰的神圣光环的。

这个东西和江湖义气不一样，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毕竟江湖义气是人和人之间相处，是以个人魅力作为号召的，局限性就在个人魅力上面。

而神圣光环不同，它是以看不见摸不着的神为基础，只要让信徒相信这个神明的存在，且认为信仰她是行之有效的改变生活的手段，那么不论秦峰这个人是谁，只要他还掌握着神权的解释权，那他的地位就是无可撼动的。

秦峰当然也知道宋江想要什么，眼观鼻鼻观心，静静打坐：“城上架起了投石机，用的料子应该是比较好，咱们的投石机处于劣势，攻城很不利。”

宋江皱起眉头，很有威严：“不利也要攻下来。”

秦峰心说你真特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会死人的。”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怕死的就回去，接着回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儿，时不时挨上税吏一鞭子，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吃不上饱饭！”

“就算是死人，也不能在劣势的情况下让无生老母的儿女去白白送死！”

“那你就作法啊！让无生老母显灵啊！看看她能不能保着她的‘儿女’们不死！”

二人之间针尖儿对麦芒，火气越吵越大，众人听着两个人的争吵神色颇为复杂。

谁想死呢？可是，吃了这几天的饱饭之后，谁又想回去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呢？

两个人说得都很对，出于对生的渴望，众人还是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秦峰的身上。

这么些天来，光听着佛爷讲道，都是一些劝人向善的道理，借着无生老母的谕旨说给大家听。

佛爷从来没有提到过长什么样子，在哪做山上修行，掌管着哪一方的天界，只是说她想让大家伙儿活着过上好日子，死后能去真空家乡接着享福。

秦峰被气得三尸神暴跳，伸手一指远方，只听得“轰”一声巨响，吓得众人赶忙散开。

“卧弥陀佛”

“你刚说什么？”

“我说，阿弥陀佛。宋施主，你对老母不敬，这就是上天给你的警告。”

宋江脸部肌肉微微抽动，表情有些扭曲。

这声巨响其实是城墙上的投石机投来的巨石，由于石头本身有点小，投得很远，砸在了树林外面。

尽管离二人交谈的地方还有些距离，却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被这玩意儿砸到，基本就是落一个粉身碎骨，不会有其他下场。

这让宋江心里非常拧巴。

要说这秦峰是神仙吧，传说中什么吞云吐雾移山填海他是一点儿都不会。

要说他不是吧，刚见面的时候一提自己名字，他就稀里哗啦倒豆子一样说出来一堆什么“呼天保义及时雨”一类的怪话，还说出有一百零八个星君的说法。

宋江的江湖贺号确实是及时雨，这个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可从来也没有人提过什么“呼天保义”的事情啊？

而且这似乎从头到尾都在笃定自己会造反这件事，甚至是有心让自己主导造反的。

自己前脚说完无生老母坏话，后脚大石头就砸到身前。

难道说，冥冥之中，真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