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已经是夫妻了,为何古浪要做这些?
他难道要与自己全然断了关系?
即墨自嘲地笑笑:“我说过的,你活着一日,我便陪你一日。可为什么你要这样迫不及待地推开我呢?我们难道不是夫妻吗?”
一行泪从她眼中涌了出来:“为什么?那日纸灯之下你我的约定,全然不作数了吗?”
“难道,你后悔了?”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屋顶每一缕茅草。
日光透过窗户,洒了一地。渐渐地日光西移,直到黑暗爬满整个屋子,揭空才背着成色极好的木头回了家。
天色已晚,他忙放下木头跑进屋里为即墨点灯,一边点一边说:“抱歉,即墨妹子,我回来晚了,你确定不饿吗?”
即墨声音里十分落寞,揭空听到她问:“揭大哥,你有没有兄弟啊?”
揭空动作一滞,点好蜡烛、放好灯笼的他转头看即墨。晕黄的灯火透过灯笼细小的格子,打在即墨的脸上,明暗相间,又为她平添了一番风情。她很是温婉地笑笑,眼中被烛火照的亮晶晶的,她又问了一遍:“你……有兄弟吗?”
他愣住了,随即摇摇头,静静地望着即墨。
即墨又温柔地笑笑:“嗯,谢谢你。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有妻室?”
揭空安静地站在她面前,面上露出向往的笑:“有啊,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即墨愣了一下,道:“可有儿子?”
揭空却不再讲话,朝即墨笑笑,便出了屋子。走前说道:“我给你找了成色极好的木头,明日你就有拐杖了。”
即墨安静地道:“谢谢你,揭大哥,不过你今日必定累了,还是先休息一夜吧。”
揭空却摇摇头,直直地走了出去,外面劈砍木头的声音响起。
即墨这下又动摇了自己午后的想法——也许,这是古浪的父亲?他意外生还,而古浪却不晓得?
不行,究竟怎么一回事,她必须要搞清楚!
次日揭空将一副做工很细致的拐杖进屋来,对即墨道:“我一会儿要去集上卖柴,再置买些油盐酱醋,你……我还是建议你先修养,你的伤实在是不适合如此大动……”
即墨笑着点头:“多谢大哥,给你添麻烦了,我会注意的。”
揭空点点头,又回身确认了一遍:“你……当真不会饿吗?”
收到了确切的回复后他也没再说什么,便挑起两担柴往山下赶集去了。
即墨今日可以讲话,可以听到声音,还能感觉到手脚的伤口处传来的疼。甚好,天赐良机——她今日忍着疼,倒也能够凭心支配手脚了。
趁着揭空不在,她忍着钻心的疼痛,拿来一双拐杖一步一步挪到屋外。
这小院还是她第一次见,前几日全凭着那一方小窗口,看看院中繁茂的花草,如今终于窥得全貌。
只见院中东面是一个小厨房,与厨房紧邻的就是柴房,屋外还晒着许多新柴。柴房与她的房子之间则是夹着一个小屋子——也是揭空这几天住的屋子。
即墨走进屋中,那屋子有些小,但布置得很是温馨,床边有个笸箩,箩中置放着许多木制的小玩意儿,拨浪鼓、小泥人……她的眼光又瞟在了一旁的书桌上,上面摆了许许多多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帖:“古浪”、“古浪与爹娘一起住”、“爹爹”、“娘亲”……
她伸手去摸,果然这些东西也被灵气浸润着,翻开那些字帖,后面写的字越发好了,字帖之下有画。即墨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下面还有许多——画中人只有一个——红衣女子浮身于弱水之上,坐卧于临渊台上……画中人是自己,只有自己。
不知不觉,她已泪盈满眶,这是古浪的房间,是古浪的手笔,他一定将千年前自己的家搬到了这座山上,不知何时还作了这些画……他又幻化成旁人的面貌,隐姓埋名,看上去不想让自己认出他来……
为什么?
她仔细地将画放回原位,他把自己的画像与父母的画同放一处,想来必定是珍而重之的,却又不肯以真面目救自己?为什么?
即墨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二人立了同心誓,本应该同心同源,他做的这些事,却想把自己推得远远儿的,着实糊涂!还取名揭空,不知是想提醒他自己四大皆空,还是想让自己去悟出他有心违背誓言的想法?到底还是信不过他们二人情比金坚吗?呵……
伤口疼痛难耐,她又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房中,上了床,取过古浪为她准备好的药膏涂敷于伤口之上,自己还把绷带拆了下来,将药膏涂抹在肩上的伤处。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深呼吸一口——若是她没有发现那纸灯笼,自然会当古浪已死,即便是自己痛彻心扉,想出这玉女峰,他也必定万般阻挠……总之,目的就是让她死心,对古浪彻底死心……
他是想只身赴死,还是有什么别的考虑?
即墨只觉得脑袋闷闷地痛,她果然不大擅长去想这些事情,摇摇头。复睁开眼,她却笑了:“古浪,若你真想如此与我告别,我便遂了你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