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藏月洞。”
“三苗族的禁地?”姜临吃惊的睁大了眼。
自己从小就被拾荒姥姥反复告诫,千万不要靠近东山藏月洞,那里面有很危险的东西。
以至于饶是自己胆大如斗,每次从东山路过,心里都会砰砰直跳。
巫灵点点头:“老头子在书中写了无数的问题,但很多都没有解答,只写了一句,若能参破藏月洞之密,或能寻得答案。”
姜临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好奇。
“对了,你那学舌鸟飞回来了吗?”巫灵出声问道。
姜临摇摇头:“还没有,恐怕还没那么快。”
巫灵默默颔首,也在意料之中,想了想又说道:“不去谢谢那姑娘吗?”
“啊,是了。”姜临如梦初醒:险些忘了。
他急忙朝巫灵摇摇手:“我去寻那姑娘,学舌鸟若是回来了,我再来找你。”
巫灵看着着急忙慌跑开的姜临,摇了摇头:“还是这么没出息,一提到姑娘,就如此慌张。”
远处传来姜临的声音:“明日就是八族大祭,那些仪式你都熟了吗?”
“啊呀!”巫灵一拍脑袋,哭丧着脸自言自语道,“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弄。我对这些从来都不感兴趣,老头子教了我几个月,后来就放弃了,要我自求多福。”
…
…
姜临在三苗镇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武罗的身影,只好悻悻的往自己的吊脚楼走去。
快到三桑树下时,忽然听到一个女娃娃的声音:“神奇大哥哥为什么不来拿请帖呀。”
“他自小就没受邀参加过族内的活动,恐怕这次也误以为我们没有邀请他。所以我才要替阿哥送来。”说话的声音酥软柔媚,分外好听。
只听这女子又说道:“我只是搞不明白,这少年平时也不生事惹事,为啥大家还是想方设法躲着他。要我说嘛,这少年又干净又好看,比族中的其他男子顺眼多了。”
姜临心中十分开心,忍不住出声说道:“今日还要感谢武罗姑娘替我说话。”
“呀!”武罗惊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惊慌的看着姜临。
两人四目相对,武罗的一张脸顿时羞得绯红。
“你……你……你刚才都听到了?”武罗的耳根已经红到发紫,两只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角。
姜临瞧出她的窘迫,急忙说道:“你刚才夸我的话,也是我想同你说的。”
女子咬着嘴唇,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姜临,脸上依旧绯红,但眼角绽开了花。
“山海,快把喜帖给他。”
女子身边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心的走上前,递过来一张桂树树叶。
姜临接过树叶,只见正上方是三苗族的图腾和朝阳谷的旗帜,下面则有一列小字,“兑字廿七号”。
那女子继续说道:“阿哥同关姐姐的婚礼,邀请了全族族人参加,我看你一直没去拿请帖,怕有一些误会,于是就给你送了过来。”
姜临轻轻揉搓着树叶,一股热流忽然就涌到了鼻尖。
这还是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人邀请自己参加婚礼。
一时间百感交集。
见姜临呆愣在原地,武罗小心问道:“你会来参加吗?”
“当……当然!”姜临猛然回过神,拼命点着头说道,“万分感谢能邀请我参加喜宴。”
然后又十分郑重的向姑娘作了一揖:“今日之事,再次感谢。”
“咯咯咯。”武罗捂嘴轻笑,指了指小女孩说道,“她叫苗山海,是苗三叔家的孩子。她刚出生那年,苗三叔不巧病了,是你每日悄悄帮他们砍竹子交税粮,才助他们度过了难关。”
姜临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有此事,嘴上忙说是应该的。
武罗笑咪咪的看着姜临:“你今天好厉害呀。但刚开始的时候是怎么回事,让我急也急死了。”
姜临摸着后脑勺尴尬的说道:“我平常极少习武,开始的时候手上有些生疏,让姑娘担心了。”
忽然他想到了武城玄,赶紧问道:“你阿哥还好吗?方才跟我对了一拳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哎呀,哎呀,哎呀!”武罗用力的在地上跺跺脚,“我了解我阿哥,方才若是无事,肯定不会掉头就走。我得赶紧去看看他。”
边说边在姜临身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也是,一身的怪力气,也不知道收着点。”
那表情神态就好像同姜临认识了很久一般。
姜临怔怔的看着武罗离去的背影,好似迎春花在春日里绽放。
…
…
夕阳西斜,落照盈山。
姜临提着刚采的春笋、青葱和蒜苗,来到了拾荒姥姥的小院。
刚到院子门口,便听姥姥嘴里哼着歌:
“应悔服灵药,不悔饮黄汤。
“雪月风花有时尽,清欢白首又何妨。
“寒石一盏万家明,花开半日满园芳。
“一程薄情短,一程陪伴长。”
这首歌从姜临记事起就时长听姥姥挂在嘴边,不过今天听来,似乎要轻快不少。
姜临静静地站在拾荒姥姥背后,看着她慢悠悠的将今天捡到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想起小时候,自己坐在小马扎上,也是这么看着姥姥收拾东西。
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亲切感。
姥姥察觉到身后有人,一转身,就看见姜临站在门外。
脸上立马浮现出了笑容:“我还以为你今天出息了,就又要把我这个孤寡老人给落下了。”
姜临哈哈大笑:“这么大年纪还这般小心眼,我昨天是真的有事耽搁了。”
“行行行,年轻人忙些是好事。”拾荒姥姥从屋里搬出小马扎,笑着问道,“今天打算做什么?”
“一盆鱼头汤,一盘红烧鱼尾,包管你口水掉到地上。”
拾荒姥姥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姜临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姥姥,狐疑的问道:“你该不会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吧。”
拾荒姥姥一边将一块鱼肉塞入嘴里,一边说道:“我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哪儿咽的下去?”
姜临嘿嘿直笑:“这要是哪一天我离开三苗镇,你还能照顾好你自己吗?”
拾荒姥姥一愣,随即说道:“你都是姥姥带大的,姥姥怎么不能照顾好自己。”
想了想,又放下碗筷,看着姜临认真的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海内大陆这么大,是该出去走走,只要你记得常回来看看姥姥就行。”
她拍了拍身下的小马扎:“到时候,姥姥闲了就搬个小马扎,去你的吊脚楼下坐着,等我的小男孩回来。无论如何,有姥姥在这儿,你就有个家。”
姜临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忙用力的点点头。
姥姥忽然说道:“你阿爸还给你留了一样东西,明日也许能用到。”
说着颤颤巍巍起身,在一堆破烂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一条绛红色的头绳。
“你阿爸说,若有一日,你要和人比武,就记得在脑后绑上一个勇士结。若你身处险境,就用力拍拍勇士结,能给你带来勇气。”
姥姥边说,边将头绳系在了姜临脑后。
姜临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听到和父亲有关的消息。
忽然从窗外扑棱棱的飞来一只白羽学舌鸟,停在姜临左肩,朝他不停的点头。
姜临急忙同姥姥说道:“姥姥,我还有点事,明天再过来。”
拾荒姥姥点点头,最后叮嘱道:“习武这件事情,胜负本来就是常态。你只要记住,你天生神力,没有几个人能比的上你。如果你全力以赴都不能保护大家,别人未必就能比你做的更好。”
姜临原本因为明日的武论焦虑不安,姥姥的一席话,让他安心不少。
他抬头冲姥姥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便往望星楼跑去。
…
…
姜临和巫灵二人,紧张的蹲在地上,相互对视一眼。
姜临伸出手,在学舌鸟眉间轻轻一按:“你说。”
学舌鸟左右摇摆,发出一个极具少年气的声音:“血雾乃天下第一大杀器,蚩尤。三苗镇有危险,但切勿正面交锋,我仍在寻找克制蚩尤之策。”
“蚩尤!”
巫灵全身突然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他双手抱胸,蹲坐在了地上,双眼瞪视着脚下的地面,模样十分吓人。
姜临赶快端来一盆竹水,打在了巫灵脸上。
冰凉的竹汁,让巫灵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
“你知道十八年前阪泉之战,我族精锐为何会全数折损在阪泉战场?”巫灵转头看向姜临,“因为他们在支援的途中,遇到了蚩尤。我的阿爸阿妈,就是在那时消失的。”
姜临这才知道了巫灵的身世,也忽然能够明白,为什么当年唯有巫灵愿意蹲在自己身边陪自己说话。
原来二人都是从小便没有了父母的陪伴,又都是由老人拉扯着长大。
“若是蚩尤现世,不是我们二人可以对付的了的。”巫灵瘫坐在地上,颓丧的说道,“别说还有五日,就是还有五十日,又能如何。”
姜临没想到“蚩尤”的威慑竟然恐怖至此,一向乐观的巫灵,居然像是被雨水打落的木堇,蔫蔫的没有一丝生气。
他用力拍拍巫灵的肩膀说道:“依我看,也不必如此沮丧。昨日我和那血雾交手的时候,它一直在往后躲闪,也许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它忌惮的。”
巫灵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当时他也觉得有些不寻常,联想到姜临那个未卜先知的梦,喃喃自语道:“难道你身上真的有克制蚩尤的办法?”
姜临耸耸肩。
“也对!”巫灵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你能预见未来之事,就说明事情仍有转机。或许答案就在那‘藏月洞’中,等八族大祭之后,我们一起去一探究竟。”
…
…
海内大陆,南方某处乱石岗。
夜色下,一红一黑两人相对而坐。
“昨天是怎么回事?蚩尤为何突然离去?”红衣人红布遮面,只露出了一双眼,“是忌惮那个蒙面人,还是你们无法完全掌控这股力量。”
“以蚩尤之力,蒙面人不足为惧。”黑衣人脸上同样用黑布包裹严实,刻意加粗桑音说道,“昨日确实有些意外,但大人大可放心,蚩尤仍然在我们掌控之中。”
“你我的合作就是基于这蚩尤之力,如若让我发现你们无法完全掌控它,或是你们刻意在戏弄我,我们的合作就到此结束。”红衣人冷声说道。
“大人放心。蚩尤的力量大人是亲眼所见,一夜之间就可以让一个村落消失殆尽。我们的目标和大人是一致的,大人不必怀疑我们的诚意。”
见红衣人没说话,黑衣人继续说道,“今天我还给大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红衣人来了兴致。
“天帝马上就要下旨增加各族税负。”黑衣人意味深长的看着红衣人,“当前税负之重,已是怨声载道,倘若再增加税负,大人苦等的机会也就到了。”
红衣人沉默不语,似在思考黑衣人刚刚说的话。
“下一次行动是什么时候?”红衣人站起身问道。
“需要等到下一个月曜之日。”
“哼,那最好不要再失手。”红衣人拂袖而去。
黑衣人起身,目送红衣人离开。
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人,朝黑衣人一鞠躬:“属下回来了。”
“昨日蚩尤为何会突然失去控制?”黑衣人沉声问道。
“昨日虽是月曜日,但恰逢月亏,太阴之力较弱,让其挣脱了。”
“可曾将其寻回?”
“今日早些时候,已将其擒获,大人不必担心。”
“下一个月曜日,不容再有闪失,我们还需做一些其他的安排。”
“属下明白。”阴影里的人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