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花烛(2 / 2)

天养琅玕 商小寒 2125 字 2022-10-07

冷月之下,长风掠过。

这才看清,血雾下是一条硕大的银白巨蟒。

身形之大,好似蛟龙下凡。

威势之盛,仿佛滚滚天雷就要落下。

小镇之中顿时尖叫连连。

“糟了,姥姥怎样了?!”

姜临急忙往小镇西南方眺望,目之所及,一片赤红。

拾荒姥姥的一方小院也已被火舌吞没,院中不见姥姥的身影。

姜临心中大急,一翻身就跳下了吊脚楼,却没注意一截飞木自远处袭来,正中脑后。

姜临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姜临猛然睁眼,汗水再一次浸湿了青鸟羽被褥。

自从他成年以来,便会时不时的梦见这个奇怪的梦。

他起身坐于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想起梦中场景,心中仍然惊魂未定。

这梦的前半部分可以说是十分香艳,纵使再梦上十回百回也不嫌多。

可是这后半部分,却令他恐惧到窒息,每梦一次,就仿佛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

待心情稍稍平复,姜临才从床上缓缓起身。

青鸟羽做的被褥,折三折,摆在床尾。

竹制窗框的边沿,挂了一篮子秋叶草,取一片放进嘴里,一会儿就有一股秋叶花的清香。

他用力推开窗户,一镇的美景就尽收眼底。

能把吊脚楼建到和鹰鹫巢穴毗邻的,放眼整个三苗镇,也就独此一家。

姜临正打算深吸一口春日早晨的清新空气,一只破草鞋突然从下方飞来,正中面门。

只听一个声音在下方喊道:“臭小子,都几点了,还不下来做饭,是要饿死你姥姥吗?”

顺着三桑树干往下看去,只见大树脚下站着一个衣服满是补丁的老妇人。

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怎么看都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刚才那一手扔草鞋的手法,是既有力又精准。

此时老妇人的右手,已经捏上了另外一只破鞋。

姜临赶紧顺着树干往下爬,心中气闷:亏得自己在梦中还时刻担忧着她的安慰,她倒好,一早上送自己吃了一只臭鞋。

但抱怨归抱怨,心中还是感激更多一些。

毕竟自从十八年前,被父亲抱到这个陌生氏族以来,是拾荒姥姥将自己一手养大。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拾荒姥姥的小院。

姜临随口问道:“今天都有些什么吃的?”

拾荒姥姥不紧不慢的合上院门,随口说道:“我早上从西山捉了一窝老鼠,刚刚又在南边捡到几条还没死透的金钱鱼。你再下点青葱、蒜苗,包管口水掉到地上。”

姜临一脸吃惊的看着拾荒姥姥:“我前些日子给你送去的活鱼河虾呢?”

“都拿去纳粮了。”拾荒姥姥神色如常的说道:“你知道,我们氏族的税负,足足是别的氏族的两倍,平时不节俭一些,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姜临沉默不语,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将这些“野味”都处理干净。

好在他厨艺精湛,即使是老鼠、死鱼也能做得喷香扑鼻。

一老一少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吃着早饭,时不时有族人从院前经过,全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姜临早就见怪不怪。

他忽然抬头看着拾荒姥姥说道:“我若是能参加八族大祭,三苗族也不至于届届吊车尾,年年纳两份粮。”

拾荒姥姥手上一根烤的通红的木棒,“啪”的一下就打在了姜临的额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连三苗族的族人都打不过,还想着逞英雄。你要知道,只有各族的第一勇士才有资格参加八族大祭的武论。”

姜临迅速用手揉搓着额头上被烫出青烟的头发,回想起昨天梦中场景,心中寻思道:我为何不能是三苗族第一勇士。

拾荒姥姥又叹了口气说道:“况且作为一个外氏族人,即使你本领再高,他们又怎会让你代表三苗族参加武论。”

姜临黯然的低下头,他一向乐观豁达,但唯有此事,始终耿耿于怀。

因为他是一个被父亲抱到此处的外氏族人。

对于一切都能自给自足、生活怡然有序的小氏族而言,外氏族人,就意味着平衡的打破,是未知和危险的代名词。

所以一般村民都不愿与外氏族人产生瓜葛,免得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十八年来,从未有人邀请过他参加族中的庆典、祭祀、婚礼。

他明明自小就生活在三苗镇中,却始终活得像一个外人。

拾荒姥姥明白他心中的失落,安慰道:“三苗族人虽然平时对我们不冷不淡,但从来也没有难为过我们。这么多年没有将你我赶走,还接纳了我们在这里生活,在附近这许多氏族里也算是不错了。”

姜临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拾荒姥姥忽然话锋一转:“况且,别以为姥姥不知道,平日里有不少族中的小姑娘去润竹林里偷偷看你。你可得给我把持住了,别哪天不明不白的给我领个娃娃回来。”

姜临顿时转忧为喜,哈哈笑道:“都说多子多福,你不是应该开心才是。”

“臭小子,你还敢胡说。”拾荒姥姥的一根木棍又迎头打来。

姜临口中“哎呦”一声,脚底好似抹了油,一矮身,就灵巧的躲了过去。

这一老一少,虽然在族中备受冷遇,却不怨天尤人,反而能自得其乐,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忽然听到小镇中有人大声喊道:“再过六日就是我族第一勇士武城玄同‘朝阳谷’高徒关雅娘的婚礼。能与天下四大学宫之一的朝阳谷联姻,是我族天大的喜事,因此族中决定,大摆喜宴三日,并邀请所有族人一同参加。大家快去小镇中央的文玉树下领取自己的喜帖。”

姜临大吃一惊:关雅娘的婚礼?!

随即心头涌上一阵失落:新郎怎么成了武城玄了?

一时间意兴阑珊,嘴中喃喃自语道:“关雅娘,关雅娘。还真是一个令人遐想的名字。”

不对!

忽然姜临全身巨颤:这明明是自己头一次在现实中听到有人提起关雅娘三字,那在梦中又是怎么知道的?

越想越是心惊:难道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怪梦,竟然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姜临“腾”的站起身,急匆匆的往小院外跑去。

拾荒姥姥在身后大喊:“臭小子,你去哪里,这么着急忙慌,是要赶着投胎吗?”

姜临心想:这比投胎可着急多了,再不快些弄清楚,梦里的媳妇儿就要跟别人跑了。

口中说道“我去找一个朋友。”

“朋友?”拾荒姥姥不假思索的说道,“就是望星楼那个臭小子咯。”

姜临哈哈大笑:“那小子可不臭,那小子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