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楚雅赋来告诉她要她协助金卉迟在京中站稳脚开始,她心里就十分地不安。据楚雅赋说他既无家国之念,也没有英雄气魄,甚至连个良善之人都算不上。她们这些人都是处在敌人眼皮底下的,稍有不慎露了马脚都有性命之忧,可是一向决胜千里的简阁主竟然把她们的身份透露给了那样一个人。罗烟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金卉迟没给罗烟开口的机会,扬长而去。出门时正遇到上官幽词的车驾。上官幽词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向他招手:“哥,我送你回去吧。”
又一个打探他住哪里的。金卉迟抚了抚额,向上官幽词说了声:“不必了,早点回去吧,见到贺小兔,帮个带个好。”他扬手将马一拍,上官幽词的马车就驶了出去。金卉迟笑意盈盈地挥着手送她离开。上官幽词意兴索然地坐回了马车里,脸上的笑散得干干净净。一低头,两滴泪落下,打湿了裙角。金卉迟离开胜寒楼独自在街上踱步,他左右张望,似乎在欣赏上京城百姓们的叫卖声。其实那些吼的震天响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就都变成了一片混沌的杂音。
他拐过街角向上座废旧的土地庙走去。那是丐帮在上京的一个分舵。丐帮自从林儒生走后连着换了几任帮主,现在的这一任帮主是金卉迟临到上京之前亲自去指定的。是个长得有几分像小金子的少年,名字却比小金子正式多了,叫苏豁。
那孩子年纪虽不大,但处事却精明得很。金卉迟到上京之时,他也启程往上京赶。金卉迟坐的马车走的官道,他虽靠两条腿,抄的却是近路,竟比金卉迟还早到了一天。
破旧的土地庙里正煮着香气四溢的地瓜粥。苏豁拿着根烧火棍在小心翼翼地搅动柴火。听到脚步声立刻高兴跳了起来:“哥,你来了。刚出锅的地瓜粥,要不要来一碗?”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像小金子,金卉迟恍惚了一瞬,随即笑着:“正好饿了,来一碗。”
“得嘞。”苏豁十分喜悦地用自己的破碗给金卉迟盛了一碗递给他,自己则就着锅拿一个现刻的勺子舀着吃。
“其他人呢?”
“算到哥你这个时候会来,我把他们都打发出去了。”金卉迟嘴角微微含笑,这孩子倒真像是个做大事的。
“以后,我可能要留在上京了。大明城那里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还有……”
“还有云三堂主那里我也会盯着些的。”苏豁接过话,一双大眼睛透着异乎常人的精明。金卉迟微感诧异,苏豁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错了?”见金卉迟没有怪罪的意思,他才腆着脸笑笑:“我知道我应该藏拙的。不过,哥,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苏豁目光越发地精亮了,尚有些稚嫩的双肩耸了耸,似乎想要给金卉迟做一个可以担当大任的样子。金卉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递过去。
苏豁的第一反应是,这银子可不是给他花的。他接过后仔细摩挲,发现银子上微不可查地刻一个“一”字。
“以后如果你收到带有“一”字的银子,你就到金风醉后院等我。若是收到“十”字就代表我有危险,你就去胜寒楼找一位罗烟姑娘。苏豁点头表示记下了。
土地庙这里离闹市有一段距离。金卉迟从土地庙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到了暮色四合的时辰。阳光残留给大地的温度也流逝了不少。金卉迟深吸了一口上京的冷气,紧了紧绛色的披风。他这时候竟然很想有个人驾着马车来接他。
可来接他不是马车却是一队手持弓箭的骑兵,为首一人竟是萧斯。萧斯一声呼喝,众骑兵将金卉迟围了起来。
“萧大人,这可是天子脚下不是你燕山府。做事情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萧斯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盯着金卉迟,双眉倒竖:“金卉迟,你看看这是谁?”萧斯的马向旁一闪让出一条路来,一辆轮椅推了出来,上面坐着的人是萧离。
金卉迟背脊一阵发凉,心知今日之事决无法善了。幸好这些日子他一直穿着云沁寒送给他的护命甲。他暗暗扣住了袖上的机关。
“你得罪了我们萧家,还敢到上京来自投罗网。上一次你来去匆匆没逮到你,算你走运,可是今日你是插翅也难飞了。”萧斯恶狠狠地一戟指向金卉迟。
“大哥,还跟他费什么话,快给我报仇啊。”萧离受伤后,一改原本胆小谨慎的性子,变得乖戾了许多。这时看到仇人,眼睛都红了。
金卉迟一拉袖中机关,一排十三根短箭一齐射了出去。金卉迟在扣动机关的同时向前冲去。萧斯带的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过的勇士,反应十分迅速,金卉迟手一抬他们就立刻举长枪格挡。只是金卉迟的袖箭是云沁寒特意取精钢打造的。长枪碰到小小的袖箭竟然无法格挡,连人带枪给射下马来。
金卉迟瞅着这一空档,双足轻点,越过骑兵,施展轻功离开了包围圈。
“大哥,快追,不能让他跑了。”不需萧离提醒,萧斯也知道金卉迟一旦逃离,后患无穷。他们萧家虽在上京颇有根基。但那日在御书房,萧斯看得出来这金卉迟在当今皇上那里可是很有些分量的。
金卉迟的轻功虽然不弱,但自从将云沁寒送走后,他几乎夜夜宿醉。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只是区区两个纵身后就开始气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