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卉迟在自己的云来客栈里休整了两日就赶着马车带着耿大力与云沁寒往大明城去了。大明城是个繁华的地方,虽然经过了金人铁蹄的蹂躏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风貌,谁来坐这江山,谁来当这皇帝,老百姓都是要过日子的。
马车辘辘前行,没有多远就到了杏林医馆,金卉迟叫了声:“坏了。”耿大力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问:“怎么了?”他掀开车帘一看,心先凉了半截。这人要倒起霉来,真是靠山靠倒,靠海海涸。杏林医馆正在办着丧事,前来吊唁的人们络绎不绝。林神医昨夜突发疾病,睡着觉就过去了。金卉迟看着马车里里面色憔悴的云沁寒叹了口气:“这都什么命数啊?”他感慨了一番只能掉转马车:“只能另找庙宇另拜神了。”他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打听这大明城里除了林神医,哪里还有医馆,路人告诉他,这大明城里有三个神医,除了已经过世的林神医还有两位,其中一位万神医同林神医一样都是真正悬壶济世的,医术医德都属万中无一。但这位万神医比林神医更仙风道骨,向来喜欢云游,一年四季都见不着人。听说是走一路,医一路,哪里病患多他就往哪里去造福众生。剩下那一位医术倒还过得去,但人品却极不佳,对着有钱人家就狮子大开口,穷人?死在他面前,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金卉迟带着云沁寒上了传说中穷人勿近的那位蔡神医的门。蔡神医是个七老八十,满脸褶皱的老大夫,穿着考究,态度傲慢。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铜板。金卉迟一进门就掏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奉上作为进门费。往下一坐又是十两银子,这回是见面礼。上了三杯茶又是十两银子,这个倒不是茶钱,只是图个吉利。金卉迟脸上笑得春风和煦,心中暗骂:“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在掏出二百两银子的诊费后,蔡神医的贵手才搭上了云沁寒的脉门。从神医的地盘出来,金卉迟的钱袋子已经空了。手上却只拿到一张药方,而药方上面的药他实在是买不起了。他跟耿大力一人一边搀着云沁寒在神医鄙夷的目光下走了出来。
金卉迟身上的金叶子早就用完了,而这大明城里什么都好就是物价太贵,在乡间小镇时还个破庙可以栖身,到了这大明城里,破庙?呵呵,破庙都是有主的,什么?大街上?大街上店铺林立,谁家门前让你躺,更何况云沁寒那小身子骨哪里受得了风寒露重?金卉迟都快要抓耳挠腮了。他将他们安排在了小茶摊里就离开了。他走在街上,目光流转寻找着肥羊。一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从他对面走来,金卉迟故意低着头走路,经过那公子哥身边时,灵巧地摸走了那公子哥腰里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等那公子哥发觉时他已经没影儿了。
云沁寒看着金卉迟腰间几个颜色不同,风格迥异的钱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眉心紧蹙。金卉迟向茶摊的老板要了几份不错的茶点,云沁寒喉间颤了颤还是问出了口:“你怎么突然有钱了?”金卉迟的谎话信手拈来:“我一直有钱啊,是你不知道而已。”云沁寒的眸光落了下来:“你刚才去哪儿了?”金卉迟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狡黠了起来:“你是在审问我吗?拿自己当县太爷了?”云沁寒垂了头不再言语。耿大力赶忙劝了起来:“你别生气。少爷他不是这个意思。”金卉迟冷哼一声:“是啊,少爷!我倒忘了,您还是位大少爷呢。”耿大力见自己越说越错,急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云沁寒蓦然抬头,他的双眼微红,隐隐有泪光闪动:“我不是审你,更没资格责怪你。我只是……”他哽咽着:“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去做不好的事情。不值得。我早就不是什么少爷了,我这条贱命也不值那么多钱。”金卉迟一腔的怒气顿时消失,他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跟你没多大关系。但是你既然不喜欢,我以后不做就是了。”茶点端了上来,金卉迟夹了一块儿送到云沁寒面前:“我在地宫的时候就说过,咱们同生共死过,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他转头给耿大力也夹了一块儿。
没有撮土为香,没有锸血为盟,他们只是报了个年纪就算是结拜了。耿大力的堂叔是云府的下人,他本不敢与主人家的少爷称兄道弟,但金卉迟却并不管这些,下巴点了点云沁寒:“你最小,叫大哥,二哥。”他指了指耿大力又指了指自己。云沁寒笑了笑,诚心诚意地叫了声:“大哥,二哥。”金卉迟像摸小狗似的摸着他的头:“真乖。”他心情极好地感慨一声:“好了,有了亲人也就算有了家。以后咱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云沁寒与耿大力相视笑了笑。
三人用过茶点后就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金卉迟就提了一把药锄,一个背篓等在城门边,城门一开,他就出了城向附近的山上走去。云沁寒本就浅眠,金卉迟一起身他醒了,他刚问了句:“你做什么去?”就被金卉迟按回了被子里:“小爷的事,你甭管。睡你的。”
金卉迟走了两日两夜才回来,背篓里的药材倒是满满当当的,他精神萎靡地往床上一躺就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以后又把耿大力支使得团团转。一会儿晒药,一会捣药,一会又给他端茶递水。云沁寒都快看不下去他的大老爷作派了。刚想刺他两句,就见他皱着眉慢慢地除了鞋袜:“啊……”金卉迟脚底的血泡让云沁寒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他默默地取了针,手微微颤抖着帮金卉迟挑血泡:“疼吗?”金卉迟笑了笑:“不疼,啊……小兔崽子,你轻点。”
那个蔡神医的医德不大好,但医术却的确是精湛,几副药下去,云沁寒就已经可以在院中练剑了。金卉迟坐在门廊上,翘着二郎腿,剥了一颗花生高高地抛起,一伸脖子用嘴接住。眯着眼看云沁寒练剑。耿大力找了一家名为“金风醉”的酒楼里当伙计,他为人实诚又任劳任怨,没多久就被大厨相中,给大厨当了鞍前马后的小徒弟。云沁寒的药快要吃完的时候金卉迟又想再做一次妙手空空的生意,可是想起云沁寒那张自怨自艾的脸就悬崖勒马地收回了手。
因为他们的钱袋快要见底了,只好换了家最便宜的客栈。便宜有便宜的道理,大堂里的桌椅星罗密布,横七竖八,一不小心就被绊倒。地上的灰积了老厚一层,只有老店主一人歪七扭八的脚印子。梁上的珠网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蜘蛛自己网上呆闷了,一抬腿就能到邻居家的网上串串门子。冷锅冷灶冷厨房,也不知道醉鬼一样的老店主平日里是怎么过日子的。他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趴着。好像是喝多了来来回回地念叨一句:“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整间客栈充满着阴森诡异的气氛。反正他们还要住一段时间金卉迟就跟耿大力两个把客栈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个遍,把门楣上的匾额也换了个名字也叫“云来客栈。”金卉迟自作主张地当起了这家云来客栈的伙计兼掌柜的,老店主一点也不担心他鸠占鹊巢由着他开门迎客,抱着酒坛子继续醉生梦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