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江北最大的势力要数江北六帮,他们的总盟主金卉迟有点金圣手之称,富可敌国,他的金玉堂还把控着整个大明城。我们的大业少不得这样的支撑。若是我们能与金玉堂联姻,就自然能轻易压制阁内其余势力,连我们的大业也能提前数十年完成。”
简纤柔长长吐出一口气:“文长老有所不知,云沁寒就是金玉堂的三堂主。金卉迟的义弟。”
房里突然静了片刻,随后文长老嗯了一声:“阁主深谋远虑,属下佩服,但是阁主为什么不直接选金卉迟,而要绕这么大个圈子。那云沁寒实在体弱了些,前两日还在房里晕倒了。更何况亲兄弟尚且信不得,更何况只是结义的兄弟。”
“金卉迟此人面热心冷,可是云沁寒却是他最在乎的人。更何况文长老不觉得云沁寒比金卉迟更容易把控吗?只要我们把云沁寒牢牢抓在手里,就不怕金卉迟不乖乖帮我们做事。”文长老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简纤柔打断:“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密报要看,文长老就先回去休息吧。”文长老一推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脸色惨白的云沁寒。简纤柔慌忙站起来,文长老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文长老,你退下吧。”简纤柔声音淡淡的。文长老颔首一礼,快步离开。“沁寒,你听我解释……”云沁寒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甩开简纤柔伸过来的手失魂落魄地转身回房。
三更鼓敲过,别处的灯也陆续灭了,云沁寒蜷缩在被子里,刚刚忍过胸口的一波剧痛,胃里又一阵阵地抽痛起来。云沁寒伏在床沿上边咳边喘。
“你怎么了?”云沁寒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那个声音却再一次清楚地响起,并有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抚着云沁寒的背。云沁寒终于想了起来,这是落梅的声音。云沁寒想到自己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内衫,便赶紧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声音虚弱:“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啊?大半夜地闯进男人的房间连声招呼都不打。你怎么进来的?”云沁寒看不见落梅,她一身的黑衣,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是从她的声音分辩她的方位。落梅却并不理他这些废话,伸了手过来扯他:“我带你去看大夫。”落梅不由分说将云沁寒扯了起来。云沁寒只觉身子突然一轻就被落梅带上了房顶。原来她既没走窗也没走门,是直接掀开屋顶进来的。
落梅将自己身上的那件披风往云沁寒身上一裹,将他背起,寸草不惊掠了出去。落梅的披风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一股子汗臭味中夹着血腥的味道,云沁寒胃里本就难受,此时更是翻江倒海般地干呕起来。落梅竟也一点也不怕他吐自己身上,脚步丝毫不停。好在云沁寒没吃什么东西,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下了紫金山到了一家医馆前,落梅才将他放了下来。云沁寒实在忍无可忍地将披风扯下:“你为什么每次都喜欢把你的衣服套我身上?”落梅话简短而干脆:“怕你冷。”云沁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比起冷,他更怕臭啊,可是人家毕竟一番好意,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孩子,他总不好直接说你衣服臭这样的话。比起对待大夫的粗野来,落梅比金卉迟一点儿也不逊色。她一脚下去,那位大夫家的门板就可以直接烧火用了。大夫在睡梦中被巨响惊醒,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莫名其妙地被落梅扯到了云沁寒面前,云沁寒虽然对此颇不不满,但是他这些年来见惯了金卉迟怎么对老蔡的,倒是也能泰然处之了。
云沁寒倒是好言宽慰了那大夫几句,那大夫才惊魂稍定,帮云沁寒把起了脉。那大夫把了半天脉,一脸惊奇地看向云沁寒:“公子这一身的病,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落梅冷厉的目光有如实质般射得大夫后背发麻。云沁寒生怕落梅真的把人家大夫给一掌劈了,站起来想要离开,胃里却猛地抽痛了起来,将他刚刚站起来的身子重新摔回了椅子上。那大夫看着云沁寒手捂的部位问:“公子除了胃疼,可是伴有眩晕,四肢发软?”云沁寒轻轻地点了点头,大夫侧头去看云沁寒的脸色:“公子,多久没进食了?”云沁寒说话有些艰难:“两天。”大夫一咏三叹地感慨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啊,明明是个悍妇,还非要娶进门不可,父母不同意就呕气绝食,到头来自己受罪,父母也跟着受累。何苦呢?”落梅的目光愈发森冷了。云沁寒未免落梅真的把人给杀了,赶紧起身拉着落梅离开:“快走吧,再不找东西吃,我真的会饿死的。”
出了门,落梅又想把自己的披风往云沁寒身上裹,云沁寒实在受不了了:“姑娘好意我心领了,我真的不冷。”落梅只好作罢:“跟我来,我带你去吃东西。”落梅一路扶着云沁寒向前走。
因为太晚了,所有的茶摊酒馆都关了门。还能有东西吃的地方只有天聋地哑的小面馆,也是落梅常去的地方。云沁寒本来就有些眩晕,落梅还带着他一会左拐一会右拐的。就在云沁寒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到了。
在一条巷子的最深处,有一处小院落。门外挂着一盏气死风灯,云沁寒莫名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可是落梅不由分说就将他拉了进去。落梅将云沁寒扶进屋,屋里只有一对老夫妻。两个人都在七十岁开外,男的有些驼背,女的瘦得皮包骨头。落梅朝着他们比了个二的手势。老夫妻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云沁寒坐在桌旁,躬着身子,捂着自己胃部瑟瑟发着抖,落梅从壶里倒了杯热水出来捧到了云沁寒嘴边,云沁寒浅尝了一口,觉得这水里有股说不出的气味,实在喝不下第二口了。
两碗面很快就端来了,老夫妻不说话,脸上却是自以为很热情地笑着。可是在云沁寒眼里看着却格外瘆的慌。面一到落梅扶起筷子就吃,一边吃一边说:“我很小的时候便跟着师父来这里吃面了。一来这够隐蔽,二来他们夫妻又聋又哑,就是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只要每次来这里吃一碗面我就能开心好一段日子。”云沁寒听她说得这么好也扶起了筷子,可是他一低头就看到自己面里竟有十几只苍蝇。他立刻又将筷子放回了原处。再看落梅时,她竟将面里的苍蝇蚊子都挑了出来,在桌子上摆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最后还剩下爱心最下面的尖不够了,她听声辨位,一筷子夹住了从空中路过的两只苍蝇,完成了她的杰作。云沁寒再也忍不住冲出门外干呕起来。他觉得实在不能再跟落梅待下去了,否则他一定会被恶心死的。
云沁寒真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他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倒是把自己呕晕了。落梅没办法只能把他从聋哑老夫妻那里背了出来。落梅正嘀咕着: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都饿成这副模样了,就不能将就一下吗?落梅本想找家大户人家的厨房里找点东西出来,可她这个建议刚一提出来就被云沁寒否决了。鸡鸣狗盗的事,他宁可饿死也决不会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