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龙隐山大火(2 / 2)

云沁寒举起一只手,闭了眼仔细感觉着风向:“沿着往北边瀑布的路上放火……东风……。”澹台若谷不明白他的意思,金兵已经在放火了,还嫌烧得不够大吗?云沁寒没有力气再解释,靠在耿大力身上气息奄奄。简纤柔立刻明白了云沁寒的用意,指挥手下一路放火。简纤柔手下的人显然都是经过沙场训练的,虽穿着江湖人的衣服,但军令如山四个字却是印在他们心头上的。很快澹台若谷一行人也开始跟着简纤柔的手下一齐点火。

他们一路走,一路点。走到后来就彻底明白了云沁寒的意思。依着风势将自己身边可烧的杂草树木都烧光,东边烧过来的火无物可燃自然就烧不过来。自己点的那把火已经向西烧去。在两面火墙中间留出了一条生路。大家顺着烧出的路迅速向北边的瀑布奔去。虽然火烧不过来,没什么危险,但灼热的气浪和浓烟呛得人浑身不舒服。云沁寒呼吸本就艰难,到了瀑布边时他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众人扯了藤条沿着瀑布一路向下,最后跳进了瀑布下的水潭里。扑通扑通像煮饺子下锅一般将整个潭水溅得水雾迷蒙。耿大力将云沁寒绑在自己身上,用一只胳膊紧紧地抓着树藤,一点一点的下移。行至中途,身上的藤却突然松了。耿大力眼睁睁地看着云沁寒的身子从他背上滑下去,他想要伸手去抓,可是他的那只手却是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正在耿大力万念俱灰之时,落梅从火光中冲了出,如一只轻灵的燕子般在云沁寒即将落水之前将他一把捞进怀里,腰身用力一拧,将自己垫在下面用自己的背承受了来自水面的拍击。落梅用力将他拖到岸边时,澹台若谷和耿大力也跟了过来。落梅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的呼吸和脉博都已经十分微弱。

众人虽然已经成功脱身,但他们带来的马却没办法再带回去了。从龙隐山回无归山庄更是绕了远路,没有马至少要走上一天才能回到无归山庄。可是云沁寒似乎等不了一天。正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只闻一声马嘶。照夜玉狮子神威凛凛地扬起前蹄,如天马下凡般从崖上一跃而下。别的马也争相效仿,只是能如照夜玉狮子般成功从水面出来的却寥寥可数。耿大力将云沁寒扶到马上,自己本想上马却差一点被照夜玉狮子踢飞。最后发现除了落梅,它谁也不让靠近。落梅骑了马带着云沁寒一路赶到了无归山庄。不想一到山庄才发现叶沫尔、澹台轻羽和金卉迟已经在无归山庄等着了。

原来金卉迟与澹台轻羽、叶沫尔三人一听云沁寒跑了便立刻追了过来,只是他们的马不及照夜玉狮子跑得快,所以才晚到了半日。等澹台轻羽为云沁寒以为烈焰掌力推宫过血毕,夜孤灯回到了金卉迟的身边:“禀二堂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耿大力一脸好奇:“你安排什么了?”夜孤灯见有人在,不便明说,金卉迟却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我让夜空枕混入了金兵之中,而且让金兵觉得跟他们对垒的是门的人。”耿大力看了看床上不省人事的云沁寒,嘴角挂了一丝笑,这两个人还真有默契。

以杀手为业的门派一直都是江湖中的大忌。杀手们是江湖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的。但门能在江湖中稳立不倒是因为与南宋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自岳武穆死后,民间名流大儒便对朝廷颇有微词,帝王因着一些拿不上台面的理由需要用门的杀手去灭这些“刁民”的口。所以门一直在江南混得如鱼得水,就连江南最大的烟雨盟都没能把他们怎么样。如今他们跑到江北来杀人,还几乎出动了全门的力量。那就怪不得金卉迟心狠手辣了。老鼠就该躲在老鼠洞里,如此光明正大地过街难道还怨别人喊打不成?真当他江北六帮的总盟主是烟雨盟那帮老朽吗?说白了,门不过是大宋朝廷手里的一把刀,可是刀惹了祸,刀的主人难道还会赔上一只手来护着刀不成?

被金卉迟这么一搅,门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要么就等着被金国朝廷斩草除根。但看情形,他们似乎在选第二条路,因为他们都没有妈可找了,就像落梅一样。落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耿大力不明她为什么不高兴:“你跟门已经彻底翻了脸,这样对你不是更好吗?以后你就不用做杀手,你自由了。”落梅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摆弄着她的那只玉笛。

耿大力很想知道落梅是怎么想的,就去问金卉迟。“大户人家的那些丫头成天被人指使着干活,主人一不高兴就非打即骂,运气不好遇上家宅不宁的还会成为主子们斗争的牺牲品,但她们却哭着喊着不愿意离开,你说为什么?”耿大力表示不明白。金卉迟给了一个答案——习惯,有些人数十年来做同一件事,待在同一个地方,久而久之会形成一种习惯。这种习惯虽然对他们不见得好但是却是他们生存的根本。你说牢房是人待的地方吗?但是有个老人坐牢坐了四十多年,出来头一件事就是去做一件案子,好让人把他送回牢里去。为什么呢?因为他除了坐牢不会别的。

耿大力听了他一番高谈阔论,心中更为落梅难过:“那落梅怎么办呢?”金卉迟以手托腮冲着耿大力挤眉弄眼:“好办!戏文里常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你把她娶回来,让她给我们当大嫂。”耿大力急了:“那怎么行?你别乱点鸳鸯谱。”他跟落梅相携从门主手下逃出来的那一刻,他不是没有心动过。但耿大力别的好处没有,却很自知之明,当初的上官幽词,如今的落梅,在她们面前他的身份永远只是谁谁谁的大哥,而不是他耿大力。所以他挠挠头就将那一点心动放下了。金卉迟敏感地打探到了什么似的往耿大力身边凑了凑:“她跟三弟真的只是朋友?她是不是也在打三弟的主意。那就更好办了,直接给她下点蒙汗药交给官差。”

耿大力吓了一跳;“别别别别……,人家刚救了我性命,我不能恩将仇报。”金卉迟目光阴鸷:“我又没说让你去下。算不得恩将仇报。”耿大力在心里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十几个巴掌:“二弟,你别误会,她跟三弟真的没什么,只是朋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金卉迟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云沁寒的房里。云沁寒一脸病容,安静地躺着。他小时候睡觉喜欢满床乱滚,可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睡觉就像小猫一样安静了。安静得让金卉迟害怕,害怕得总是半夜醒来要摸一摸他是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

金卉迟刚坐到他床沿上,他就醒了:“二哥。”他虽是被惊醒的,却没有一点惊慌的样子。“有人偷偷进你的房间,你怎么能这么平静?”云沁寒难受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朝金卉迟浅浅一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金卉迟听着这话特别顺耳,云沁寒自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就总是时不时地送上几句甜言蜜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金卉迟心知肚明却刻意地不去细想。他握住云沁寒的手,他的手不像平常那么凉,反而很烫。金卉迟将手伸进被子摸到他背上像是被水浸过一样湿。云沁寒胸口堵得难受,忍不住咳了起来,可是这一咳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咳得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气也喘不过来了还是停不下来。金卉迟赶忙倒了茶捧到他跟前,云沁寒却咳得喝不下去。趴在床沿上咳得像要把肺咳出来才满意似的。金卉迟手忙脚乱地帮他拍着后背,看着他这么痛苦一颗心都快疼死了。云沁寒咳了半晌,终于咳出一股暗沉色的淤血才算罢休。双目微合地靠在枕头上,几缕发丝被虚汗打湿贴在前额,脸色泛着可怕的青紫色。金卉迟拿了块毛巾轻轻帮他擦着汗早把自己心里那点小猜疑忘得一干二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