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落梅的故事(1 / 2)

耿大力跟在金卉迟身后走了出去,金卉迟回房,他也跟了进去。“大哥,你不用劝我,你知道你劝不动我的。”耿大力转身关了门:“我不是来劝你,我跟过来是想安慰你。可是我好像不太会安慰人。”金卉迟突然毫无征兆地将头抵在耿大力宽厚的胸肌上,无声地嘶吼:“啊……啊……”耿大力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发泄出来也好,省得把自己憋坏了。”金卉迟发泄完抬起头,胸口仍然在剧烈地起伏着:“他病得那么重,这么久没回来。大哥,你知道吗?我真的要疯了。我疯得想杀人。我恨不得,恨不得把浮沉阁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杀光。”耿大力只说了三个字:“我陪你。”他知道这样是滥杀无辜,他知道这样是错的,但是他只能选他的兄弟,因为有他们两个他才有个家。他最爱的永远都是他的家人。

云沁寒不知道自己在那张破木床上躺了多久,他醒了又晕,晕了又醒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移动。有个人背着他在走,他不知道是谁在背着他,只是觉得浑身都疼。他轻轻了一声,那人脚步停了:“云沁寒你怎么样了?”这个声音熟悉,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他觉得自己被放了下来靠坐在墙角,可是他使不出半分力气,他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云沁寒,你哪儿不舒服?”这个声音轻脆悦耳,极为动听。云沁寒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皮也沉得抬不起来。一滴清凉的东西沾到他唇上,像是水,正是他最需要的。他吞咽了几口,微微睁开了眼,眼前的人是落梅。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晕了过去。

落梅笛一遍又一遍地奏着舒缓的旋律。落梅笛不是一般的玉笛,与幻雪琴一样有着控人心神的魔力。一念引人入天堂,一念送人入地狱。可是她用尽方法,云沁寒就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的落梅笛上有光华闪过的时候她就查觉了,但是她因为救耿大力而受了罚,也是刚刚死里逃生。可是她看到他在找她就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了。反正她又不会疼,门主又舍不得她死,她根本没把那些让别人胆寒的惩罚放在心上。

云沁寒是被狼嚎声惊醒的:“落……梅”他声音暗哑着叫出这个名字。落梅刚刚将自己身上骇人的伤口重新包好,将衣服胡乱塞进腰带里,凑到云沁寒面前:“你醒了。”云沁寒眨了眨眼回应她。落梅松了一口气。云沁寒想起简纤柔给自己喝的那杯水。云沁寒的脸色更苍白了:“简纤柔,你居然这样对我!”他在心里嘶喊着,心口的疼痛顿时将他淹没。落梅的手搭到了他的肩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云沁寒捂着心口重重地咳嗽,落梅熟练地去他腰间找药却摸了个空。“糟了,你的药一定落在那张床上了。”云沁寒惊慌地看着落梅,:“你……你都……你看到了?”落梅抿唇,沉默。

云沁寒整个胸口都绞痛得快要炸开了一般,他痛叫着倦起了身子。落梅的心疼得快要滴出血来,伸臂将他揽进了怀里。云沁寒的头抵在落梅的锁骨上,声音里带着压抑:“她怎么可是这么对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落梅轻拍着他的背,虽然她知道这样起不了什么作用。过了好长时间云沁寒才在落梅的怀里安静下来。落梅松开他时才发现他已经疼晕了。他身上的衣服也被冷汗浸湿了。他的汗水里是满是苦涩的药草味。落梅将他轻轻地将他抱起来放在铺好的稻草上,他一个大男人,身形也不矮,可是却偏偏轻得很。落梅轻柔地为他拭了拭额角的汗珠。拾了一把干净的稻草垫在他头下,让他保持着一个容易呼吸的姿势。

狼嚎声再次响起,云沁寒身子猛地一颤,再次醒来。因为白狼绚的缘故,他只要听到狼嚎声便忍不住地浑身颤栗。落梅以为他是冷就拿了自己的披风盖在云沁寒身上。她知道云沁寒爱干净,所以披风这一次是洗过的还特意熏了香。是云沁寒最喜欢的梅花冷香。因为这个没少被血衣那个嘴贱的取笑:“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落梅,你什么时候学起这一套了?该不会是思春了吧?”然后落梅直接一脚把他踢得飞了出去。血衣一边抱着肚子爬起来,一边狗改不了吃屎:“恼羞成怒了,看来咳……咳……八成被我说着了。”

“可以求你件事吗?”云沁寒的声音有些暗哑。落梅朝他望了过来,目光温凉如水。“别告诉任何人,我……我不想别人知道。”落梅顿了顿:“好。”云沁寒低垂了眸,轻轻说了句:“谢谢。”落梅转过脸去,在云沁寒的视线之外落了一滴泪。她从来不会疼,所以流血对她来说是件无所谓的事情,可是此刻她尝到了疼的滋味。她的心是真的狠狠地揪着疼了一下,继尔落了泪。

外面虽然已经到了初春的季节,但是刚刚下了一场冷雨,又是晚上,外面的温度骤然下降。云沁寒身上的衣衫也甚是单薄。落梅在他身边生起了一堆火,自己却坐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你怎么坐那么远?”云沁寒问。“你刚刚昏迷的时候我在外面杀了几匹狼,一身的血腥味,怕熏着你。”落梅答。

“那你为什么不再多生一堆火?”

“外面下了雨,附近的干柴就那么多。再要找就得走远一些。把你一个放这儿,我不放心。”黑暗里落梅的语气淡淡的,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可是云沁寒却感动得喉头发紧:“坐过来吧。”落梅在黑暗里似乎笑了一声:“我不冷。”

沉默了一会,落梅突然说:“你无聊吗?要不要听我讲故事。”云沁寒嗯了一声。落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回忆什么:“你听过九犬一獒的故事吗?养獒的人为了得到最优秀的獒,会将同样年纪的幼犬放在一个窖坑里,食物只够一只小狗吃的。它们为了活下来就互相残杀,剩下最后的一只就是最优秀的獒犬。”云沁寒向着黑暗里的落梅看去,虽然他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她此刻的悲凉心境。

“杀手组织培养杀手就是用的这种方法。将九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放在一座终年积雪不化的山上。九九八十一天后谁若能活走下山来,谁就有权利活着。谁若是没本事那就是死了活该。”落梅平静地说着,云沁寒听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八十一天!想必他们渴了可以凿冰喝,但他们吃什么?”落梅轻笑一声:“彼此。”云沁寒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落梅解释:“最先撑不下去的会被大家分而食之。”云沁寒胃里一阵抽搐:“太残忍了。”落梅却并不以为意:“这只是入门的第一步。过了第一关就有资格拜师了。我的师父只收了两个女弟子。所以原本我有个小师妹的。她长得很可爱,笑起来很甜。只是她总是管我叫哥哥。也许是我真的长的不像个女孩子吧。”

落梅在云沁寒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微微翘着嘴角,回忆着曾经的美好:“我们在一起整整一年,同吃同睡。一年后我们被门主抓去考验。又是那该死的方法。只不过不再是雪山而是铁笼。同样是九人一组。我当时还很希望把我和小师妹分到一组去。因为我知道她的武功很差。如果分到一组至少我可以保护她。可是她却说她最怕的就是跟我分到一组。很快我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九人中只允许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刚开始我始终将小师妹护在身后,我一个人杀光他们所有人。可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那个恶鬼一般的声音说:‘要么你们两人一起死,要么就杀了你身边的人’。”云沁寒的眼中已含了泪。落梅的声音依旧平淡:“小师妹朝着我举起了刀。我以为她要杀我就一刀捅进了她的胸口。你知道吗?她在朝我笑。她一直是个狡猾的家伙,她把我摸得很透。她知道只有她先向我下手我才会出手杀她。她临死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了句话:‘我是自杀,只是借你的手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