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再没有任何联系,我彻底放弃自己,一天到晚继续吊儿郎当活着,旷课逃学,顶撞老师,开始慢慢学习抽烟喝酒,打架惹事,企图通过摧残身体向世界宣泄心中不满。
领头人我们称他为“虎哥”,听说两年前因为打架伤了人,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然后接手县里几家土方工程,现在开着大奔混的风顺水起,经常出没在风月场所,随便打场牌就是两三万起步。
那刻虎哥就是我心目中偶像,不仅有钱本事还大,走到哪屁股后都跟着一堆人,威风凛凛的样子令我崇拜到五体投地,躺在工棚里用花露水涂抹蚊子包时,时常幻想自己终有一天也能成为像他那般响当当的大人物。
高二彻底结束,距离我从学校跑出来已有一个多月,不知道曹仪萱和那男生相处怎么样,想必非常幸福吧,放学后两人依偎在一起卿卿我我,恨不得将自己体温分享给对方。
当然这些全是我的胡乱猜测,可当那相视一笑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我就控制不住会他妈乱想,这世界上有钱才是硬道理,亲情爱情纯纯就是靠不住的狗屁。
现在是一月中旬外面寒风肆虐,工棚里没有空调,每到夜晚脚趾头就冻的僵痛,伴随着打鼾声吵的整夜睡不踏实。
望着窗外飞雪,猛嘬一口烟,准备起身前往县里,买台取暖器帮我熬过这个冬天。
裹上厚重军大衣,穿梭在清冷城市中,看到门前高挂的大红灯笼才意识到马上要过年了,上次和奶奶大吵一架已经有半月没联系,要不趁着冬日停工回家瞧一眼,但郑孟英多半要抄起扁担继续追杀我,敲昏后再拖进房里牢牢锁起来。
有些头疼,遇事不决先点烟。
“呼,破天气真他娘冷。”我不由自主裹紧大衣。
“高鹏!”
谁他妈在直呼本大爷姓名,拎着取暖器四处张望,除了汽车就是陷入低级欢乐的人类,全家人幸福的团聚在一起,满脸傻样。
怪了。
心生纳闷:“幻听?”
“没想到还真是你啊!”肩膀被狠狠拍了一下。
“啧!你他”
即将出口的脏话被我硬生生吞回肚内,眉头微皱意外道:“徐子珊?”
她戴着白绒毛兔耳朵帽,长发披在枣红色棉袄上,里三层外三层捆地跟头猪似的,套着黑色棉裤袜,还有那双显眼的老式红棉鞋看着特喜庆,不瞧正脸还以为是哪家小老太上街置办年货。
“我很远就看见你啦,还有点不敢相信就一路跟着,直到你刚刚站着不动我才彻底确认。”她将我肩上雪清扫干净,欲言又止道:“你这身打扮好犀利啊。”
自己穿的跟他妈福娃一样,怎么好意思说我。
“那你挺有眼光。”我打趣完想离开。
“诶诶,别急着走啊。”
她一路跟着我叽里哇啦话超多,像是蚊子在你耳旁“嗡嗡嗡”乱飞,我怕再这样听她念叨下去,紧箍一缩能把头给挤炸,得赶紧想办法甩开她,摸索着口袋一脸焦急大喊声“我钱呢!我钱被偷了!”
徐子珊瞪大眼睛,嘴巴张成0形,紧张兮兮地看着我,滑稽的模样逗得我想笑。
我拍打脑门:“肯定是刚刚买取暖器不小心掏掉了,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好!我等你!”
这妮子没事总爱瞎吼吼啥。
嗓门真大,里面是装扩音器了吗?差点没把我魂给震飞。
我掏掏耳朵:“嗯。”
直接开溜。
至少要装的像点,我沿着雪坑原路返回,到了街角还是忍不住回头瞅眼,听话的乖孩子徐子珊,为句虚假的谎言,当真像根木桩一动不动的呆站着。
“傻杯。”
雪越下越大,我也懒得管她,兴许等不到就自己回家了,现在只想回工棚,躲进温暖被窝,做一场发财美梦。
“你回来啦。”她搓揉着手问:“钱找到了吗?”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折返回来,看她可怜?
“嗯。”我点点头:“找到了。”
在街道晃悠,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咕咕咕”乱叫,为了避免继续吃那令我作呕的泡面,我决定在路边买六块牛肉饼改善一下伙食,但不能带回工棚,因为那帮痞子闻到肉香肯定会死皮耐脸的伸手问你要,他们很擅长白拿别人东西,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等香喷喷的肉饼送到手中,表盘指针正好合并,中午十二点整,突然很想看看徐子珊是否真的还在那傻站着等我,刚出锅稍微有点烫,我蜷缩在墙角一边吹散热气享受美味肉饼,一边欣赏徐子珊被冻到不停跺脚,像只巨型兔子在雪地中表演踢踏舞,很滑稽。
天这么冷,她脑子是缺根弦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因为一句话就心甘情愿折磨自己,也不怕被冻死。
“要不要来两块?”
饼冒着腾腾热气。
“天啊!”
这傻杯总喜欢一惊一乍。
我堵住耳朵:“你一定要大惊小怪,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吗?”
“对对不起。”她磕磕巴巴道:“可可是我本打算请你吃饭的,真真真应该提前告诉你。”
这家伙难道是在自责吗?搞得我良心都稍稍不安。
“那那那感情好啊。”我像条柴犬笑嘻嘻的推着她:“你对我最好,快带路快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