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溪郡附近被北羌人烧杀抢掠的那些百姓里有幸运逃出去的,也有一家子都惨遭灭门的,那些逃出去的如今都被裴晏安置在了岳城外的庄子上,至于灭门的那几户,宋祁和浅溪郡的郡守一道操持,亲眼看着人落了葬,又上了几炷香,这才作罢。
毕竟人死为大,之前,谁都没想过往那几户人头上去查。
不过既然是裴欲之提出来的,宋祁便也没多问,只点点头,示意元锦按吩咐去查。
夜色降临,北地郡如往常一样在夜色里沉寂下来。
一个婆子手挎着个竹篮,上头盖了一块蓝底白花的粗布,慢慢挪着脚,在东桥头那几个聚在一块儿说话的衙役跟前停下来,“几位老爷好。”
“去哪儿呢?这么晚了。”一个衙役问了句。
“去西柳街上王员外家送糖饼。”婆子咧嘴笑了笑,说着,又从那竹篮里抓了几个糖饼出来,塞到那几个衙役手上,谄媚道,“几位官爷尝尝,都是老婆子自个儿做的,还热乎着呢!”
西柳王员外家有个傻儿子,最爱吃糖饼,这在北地郡不是什么秘密。
几个巡查的衙役接了糖饼,脸色缓和了不少,有个矮个子地上前两步,照规矩盘问了一番这婆子,又掀开粗布看了看她篮子里热乎乎的糖饼,最后摆摆手,让她走了。
婆子弓腰给几个衙役团团拜了一圈儿,拎着那个竹篮,一步步晃着身子过了桥,绕过街口那棵枣树,一直往里进,直走到一座大宅跟前。
在外头仰头看了看匾额上写的“王宅”二字,拎着竹篮上了台阶,和斜靠着一侧大门的门房赔笑道,“这位小哥,我是来给府上的哥儿送糖饼的,一个时辰前,府上的大管事叫人来说了,说是府上哥儿想吃几块糖饼,又给了一吊大钱,我老婆子一个人,做的慢了些,刚做完,没敢耽搁,立马就过来了,这会儿还热乎着呢。”
门房听着婆子一通解释,眼底的狐疑散了些,那婆子见状
,又要从篮子里拿糖饼出来塞给门房,可门房哪里敢接?这要真是他们公子订的,他拿了去,得成什么样了?门房到底不敢托大,丢下一句“等着”,便招手叫了另一个人过来看着这婆子,这才转身疾步进去传话。
片刻功夫,王家的大管事拎着袍子一路小跑了出来,人在门内站住脚,盯着那婆子打量了好几眼,“你是东桥吴婆子?”
吴婆子忙不迭又是欠身又是赔笑,“是是是,大管事贵人多忘事,想必也不记得了。前儿个您还亲自去了老婆子的摊子上,吃了块糖饼,说是做的不错,还额外多给了一份赏钱呢!”
大管事哦了一声,一拍脑袋,直截了当道,“瞧我这个记性,还真给忘了!来来来,快跟我进来,公子一早就念叨着糖饼了!”
“诶!”那婆子又朝着边上两个门房客气地笑了笑,这才跟在大管事身后,急匆匆进了王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