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说的轻快非常,姜老却听得一颗心不住地往下坠着。
四五是他们手上仅剩不多的暗卫之一,当初派她出去,本是为了把老皇帝瘫了的事儿闹出去,也为了把当初文王身死的事儿翻出来摆在众人眼前。
谁想到四五居然那么不争气,连宋祁的夫人都没唬住,白白叫人弄死了,她丢了一条命不说,还暴露了不少东西出去,为这个事儿,六爷当初可没少发脾气。
可这会儿,他说起四五来,却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意思,脸上的笑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
姜老看着这样的沈欢,心底莫名涌起一阵惧意,六爷的脾气,倒是越发阴晴不定了。他猜不透六爷到底想做什么,这样无措的感觉很难叫人心安。ωωw.
“我要是欲之,这会儿,我不会把这些人都揪到明面上来,不管是京城里,还是北地郡这边,都要在暗处下手,别人一一宰了,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沈欢眯着眼睛,一只手掐了掐,“嗯,这样还不够,我还会留下几个破绽,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姜老白着脸,身子往后靠了靠,这么冷的天儿,他却觉得身上汗流不止。背上流下的汗水一下打湿了他的衣裳,风一吹,便是一阵透心的凉。
“唉,我能猜得到他的想法,你说,欲之能不能猜到我的想法呢?”沈欢接过仆从递来的酒杯,里头的酒水刚在泥炉上温过,喝一口,整个人都暖了几分。
姜老不知如何作答,这会儿,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好在沈欢也没指望要谁来答话,他自顾自地喝了两口酒,又笑起来,“他肯定猜不到我要做什么。那孩子,聪明是聪明,可太过良善了。这都是他那个媳妇儿的错,欲之从前可不会这么瞻前顾后,跟那女人在一起久了,他连做事都不如从前爽利了。这样可不好。”ωωw.
姜老死死咬着牙,看着慢条斯理吃菜喝酒的沈欢。
“成大事者,怎么能良善呢?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谁的脚底下没有踩过尸骨?头几年,我冷眼看着身边的人都化成了灰,消失得一干二净,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心软。
我熬了这么多年,是想替王爷讨个公道,那个位置,合该是王爷的。你们这些人跟在我身边,不能说全无私心,但总归,咱们都是一样的,一样讨厌皇位上那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我本以为欲之也和我一样......早知道,我当初便不应该放他娶了孟执书的女儿。儿女情长,最该斩断。”
沈欢叹了口气,又叫人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水,仰头喝了大半,眯着眼,一脸餮足地道,“王家的事儿,我想了想,就让他们过去吧。”
过去?姜老满眼不解,“六爷此言何意?”
“就是过去。王家、北地郡剩下的人手,都让他们过去吧。这么多年,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供着他们,我不求他们替我做什么大事儿,但总归,他们也得报了我的恩吧?欲之已经盯上他们了,这会儿,他们死了,才是对我,对咱们的大事最好的选择。
正好,这天也冷了,这会子让他们走,尸首不容易腐烂,停灵什么的,也算方便。至于文老,你亲自跑一趟吧,他好歹伺候了王爷一场,这些年,又一直留在北地暗中照看着耀哥儿,王爷早该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