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芊芊自知理亏,却依旧嘴硬道:“还不是你给盘缠不够,我才来这里的!你还敢怪我!哼!就是在欺负我!”
听到这番得理不饶人的话,鹿宁摇了摇头,气极反笑道:“你这个女贼,出门一向不带银两,向来白吃白喝白住惯了,何时开始讲规矩了!再说,你那一大袋子的财物,都足够买下一座客栈了!”
提及包袱,沐芊芊一拍脑袋,恍然惊呼道:“哎呀,糟了,我的包袱呢!”
说着,她立刻点燃了屋内的蜡烛,像个没头苍蝇般到处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已经是满身大汗。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要走的意思,鹿宁有些耐不住了,忙不迭地催促道:“你还不走啊?就不怕他们同伙追来?”
沐芊芊却充耳不闻,只顾低头翻找财物。几乎翻遍了整个破屋子,才终于找到她用来包裹财物的布,可里面的财物全都不翼而飞了。
“可恶的贼人!”
沐芊芊泄气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顿足骂道:“可恶的贼人!竟敢将姑奶奶的财物洗劫一空!那可是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偷出来,又背了一路的财物,就这么一眨眼不见了!真是太可恶了!”
她天真可爱的模样,将鹿宁一路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忍不住打趣几句:“没想到,你在这个天天偷别人东西的小贼,有一天还会被人偷走东西!”
她走过去拉起沐芊芊,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行了,财物没了就没了吧,咱们赶紧上路!再不走,怕是脸小命儿都没了!”
沐芊芊却叉着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哼,对我们来说,小命儿没了算什么!俗话说贼不走空!我好不容易去了一趟皇宫,如今财物被偷,这才是奇耻大辱!”
鹿宁翻了个白眼,又恢复了以往的口吻:“你这么喜欢皇宫,赶明儿将你送入宫去做宫女!实在不行,做个妃子也行!这样,你一辈子都不用走了!”
这一番话说得沐芊芊扁着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却还不上嘴,只能别别扭扭地任她拉着自己。
二人刚走出门,沐芊芊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糟了,那些人偷走了所有财物,岂不是连兵符也……”
说这话时,她看着鹿宁的眼神终于怯了,身子也往后缩了缩,好像怕下一刻鹿宁就会打她一样。
出乎意料的事,鹿宁只是剜了她一眼,从怀中拿出兵符,冷声道:“还好意思说,就让你做这么点事儿,你都做不好!幸亏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儿,将盒子和兵符分着放。不然,我看你怎么向王爷交差!”
看到兵符,沐芊芊心头一片乌云散去,却恶人先告状:“好你个鹿宁!你竟如此不信任我,对我还藏着掖着!若不是为了给你护送兵符,我才不会遭遇这些呢!没想到,你竟骗我!”
鹿宁作势轻轻打了她一下,嗔道:“你还敢狡辩!今日若你真丢了兵符,皇上定看了你的脑袋!看你还敢再胡闹!”
沐芊芊扯了扯嘴角,也不敢再辩,鹿宁连忙一挟马肚子,马儿带着二人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穷途末路——
岁末时节,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还未到日暮时,天已经阴沉沉的压下来。
叶青峰和羽枫瑾一路奔波,中途换了几次船,又故意饶了两次路,才终于抵达夔州。
船还未靠岸,就能看到岸边站了许多官兵,在仔细检查每一位上岸的人。
一个官兵看着羽枫瑾他们的船,连忙向他们招手,让他们停在岸边。
叶青峰看向羽枫瑾,低声问道:“看来沛王的势力,已经蔓延到夔州了,咱们该怎么办?”
羽枫瑾沉吟了一下,说道:“他们已经看到船了,咱们也只能上岸,否则就打草惊蛇了!”
“可是……”叶青峰不安的说道:“他们那么多人,如果您真的被发现了,怕是咱们很难逃掉了!”
羽枫瑾低头看向江中自己的倒影,是一位蓬头垢面,身着粗布旧衫的男子。
他不觉淡淡一笑:“我现在这样子,就算是自爆身份,怕是他们都不会信!”
说着,他扛起了船上的一个麻袋,排队站在那些农民的身后,等待下船。
叶青峰也只好扛起一个麻袋,更在他身后,时刻警觉着周围的异动。
船缓缓靠岸,船上的人一个个跳上岸去,守在关卡的士兵,拿着一张羽枫瑾的画像,一个又一个的比对着。
不得不说,这张画像画得极好,将羽枫瑾的眉眼描绘得惟妙惟肖。
连羽枫瑾本人也有些担心,怕自己再乔装改扮,却无法改变五官的特征。
眼瞧着就要检查到自己,羽枫瑾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叶青峰趁人不备,站到他前面去,时刻准备着硬闯关卡。
恰在此时,一个小头领走了过来,看到行动缓慢的队伍,催促道:“怎么还没弄完?天气太冷了,赶紧弄完去喝酒!”
负责检查的小兵说道:“殿下不是说要详细检查吗?自然要慢一些啊!”
小头领抬眼瞧了瞧,一群衣衫破旧、满面尘垢的庄稼汉,不耐烦的说道:“哎呀,咱们找的是王爷,又不是这些脏兮兮的庄稼汉,没什么可查的!”
说着,便打开关卡,向后面的人一摆手。
羽枫瑾和叶青峰跟着人潮,快速走了进来,便扛着麻袋匆匆离开了。
临走时,还听见那二人的对话:“就这样放他们走合适吗?就不怕羽枫瑾乔装改扮?”
“呵,从小锦衣玉食的王爷,哪怕是为了逃命,也不愿意弄成这个样子的。”
听到这话,叶青峰和羽枫瑾相视冷笑,便放下麻袋,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二人花重金雇了一辆马车,往城内走去。
马车刚刚入城,便被一股汹涌的人潮逼停。羽枫瑾挑起窗帘,眺望窗外。
只见江州的大路上人潮涌动,江州城中的百姓,正携家带口的往城外逃离:
满头大汗的男人,推着平板车走在前面,上面坐着行动不便的老人,老人怀中紧紧抱着包袱,脸上满是惊恐。
双眼通红的妇人牵着半大的孩子,紧紧跟在男人身后,每个人看上去都行色匆匆。
有走散的孩子,蹲在路边无助的哭喊着。
有从肩头落下的包袱,还未来得及转身去捡,已被后来居上的行人,踢得无影无踪。
有人牵着牲口赶路,可牲口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不肯继续前行,只好被丢弃在一旁。
整座城市里破败异常、混乱不堪,地上到处都是被踩掉的鞋子、被丢弃的包袱,城市中痛苦声、哀嚎声、悲鸣声交织成一片,听上去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