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豆的心里起先有点郁郁,报喜官很快就到了,可是家里却死了奶奶,这还怎么带着大红花穿着红衣带着红冠去骑马夸官?
这一路上,除了那几个男人在说话,车里的女人都默不作声的。
很快,便到了杨家庄了,叶青阳给金豆使了一个眼色。
金豆便先驶着马车进了胡同,到了门口了,则朝着后面跪下道,“孙子迎奶奶的魂魄回家,还望奶奶不要贪恋马车上的舒适不肯回家,否则可是耽误了您过奈何桥的时间,耽误了您投胎转世。”
这一阵大声的哭叫,直接把醉醺醺的云里雾里的老爷子和杨连锁杨连喜杨连升给惊住了。
升子骂道,“儿子,你可不要胡说,你这是在迎死人进门!”
金豆一脸悲伤的说道,“爹,不是儿子乱说,奶奶已然故去了。”
升子马上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杨连锁更是眉头紧皱,张着的嘴保持着好久;杨连锁虽表情变化不大,可是眼神中闪过一丝哀情。
老爷子更是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了,哭着哭着,一口气没提上来,已然是背过气去了,直挺挺的朝着身后倒下去,幸亏杨连喜在老爷子的身后,一把抱住了老爷子,不然的话,老爷子后脑勺着落在了车厢上的棱角上,磕坏了是必然。
升子跐溜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几步便走到了前面马上旁,一把掀开帘子,李彩云和红叶正相互的抱着肩膀,远远的守着老太太那有些僵硬了的身子。
升子低声的呜咽着,一把抱起了老太太的身子,便迈着大步子,朝着大门走去,金豆急忙站起身来去打开门。
杨连锁紧跟其后,可是他走了两步,这才想起红叶,便又马上灰溜溜的折了回来,去马车上扶着显然有些受到惊吓的红叶。
红叶被杨连锁抱着下了车,杨连喜扶着老爷子进了门,金豆和玉豆扶着叶青阳进了门,兰菊香则很淡然的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也下了车。
彩凤见车上只剩下李彩云了,便只轻蔑的扫了一眼,自己也下了车,紧着去追前面的人了。
这一带的风俗便是,家里有了五十岁以上的人边开始准备寿材棺椁之类的,在草棚里放着的那一个,本来是老爷子给自己准备的,毕竟老爷子比老太太大了九岁,老爷子已然是六十岁的人了,可是谁知好好的老太太居然走在了前面。
升子将老太太恭恭敬敬的放在了炕上,低沉着说道,“爹,娘的丧事——”
老爷子有些混沌,他半天没说话,下意识的去腰里摸烟袋锅子,松树皮一样的老手有些颤抖的在烟袋锅子里塞着烟丝,可是总也塞不准确,烟丝又掉回了烟袋里,许久,那一袋烟才算是装好,他的手依然在颤抖,打个火折子又用了三次方才把烟点着了。
哥几个都站着,在等老爷子的吩咐。
老爷子吧嗒吧嗒一口接着一口狠狠的吸着烟。
等着老爷子把那一袋烟抽完了,他早上还喜气洋洋的脸色瞬间苍老了几岁,低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先去镇上的布店扯一些白布白凌子吧,黑色的帐子也要扯上一丈三挂在门楣上。儿媳妇儿们都动手做孝衣孝帽子吧。”